煦阳当空,纤云几抹,杨柳轻摆,春意将尽。
院里摆了三张椅子,一架小几。
两张椅中坐了人:一位娇俏女子,低头刺绣;一位儒衫青年,手执纸扇,微笑倾听院中心正在忙碌的少年述说家乡趣事。
"我四叔和芳姑明明一个郎有情,一个妹有意,偏偏却都是死要面子的人,谁也不肯先开口,这一拖就是好几年。"
少年手下一刻不闲,努力与前几天不知从何处跑来的流浪狗的伤腿作战。
"结果连咱们大伙都看不下去了,后来就想了个法子,把他们哎呀喂,你这没良心的狗崽子,竟敢咬我!"
刺绣的女子嗤地一笑:"这才应了那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倒是那俊雅青年关切不已,不由唤道:"明夜,你要不要紧?"
明夜手臂一举,笑咪咪地道:"没事没事,连皮都没破。"
南书清放下心来,兴致盎然地接问:"你们想出个什么法子?"
"喔,也没什么,不过将他们两个灌醉,脱光衣衫,送到一张床上而已。"
"啊!"南书清吃了一惊,"这,这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难不成看他们耗一辈子吗?你不晓得,第二日我们故意一窝蜂挤到房里起哄,逼四叔负起责任,那场面还真是蔚为壮观呐!而当时负责听信儿传信儿,推波助澜的,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明夜思及当年以自己八岁稚龄便担当如此重责大任,不禁得意洋洋,冷不防又被狗儿衔住了手臂。
"本来四叔都已经应了,偏芳姑死撑到底,硬是不肯点头,直到肚子都凸出来了,才耐不住人言,委身下嫁。好在这套儿是大家设的,风言风语不过是为让芳姑快拿主意,要不然普通人家的女子,如果未婚先孕,怕不得去投河。"
栾绣悄悄捏紧了手中的绣花绷子,脸色有些发白。
明夜不动声色地扫过去一眼,随即低头按住狈儿乱踢的爪子。
南书清慨叹一声,轻摇折扇。
"别叹气呀,非常情况下,用些手段是必要的。虽然你是个读书人,平常只吟吟诗、下下棋、做做学问,但毕竟身在官场,难免会有险恶之时,光是谦虚文雅是不中用的。"
南书清轻笑出声:"想不到你年纪虽轻,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依我看,凭你的性子,若入朝为官,应该会事事圆通,游刃有余。"
"啧,你不过大我三四岁,怎地说话老气横秋的,再说当官有什么好,规矩礼仪多如牛毛,我若是当上官,怕不闷死了自己!"明夜无奈地甩甩手,看狗儿将布带乱咬一通,缠了一身。"不过,如果能保你平安,我就去做官,纵使闷些也不打紧,你说好不好?"
南书清唇角微勾,一收扇站起身来:"不,我倒宁愿你自自在在的。"说完,缓步走向回廊。
栾绣的目光随著他进入屋内,忽地被一句话拉了回来。
"栾大姐,你眼珠乱转,在打什么鬼主意?"
呸!就你眼珠转得才勤。她白了一眼,未曾开口。
明夜笑得别有用心:"你要想算计他,除非我不省人事。"
她继续刺绣,头也不抬一下,手却忍不住轻颤起来。
"来,看看这个能不能用?"
南书清回到院中,手里捧了个小小的薰炉。
"这是深眠香,我夜里睡不著时,全靠它助眠。"
"喔,那岂不是迷香?"明夜提高声音,说给有心人听。
"是吗?我也不晓得,不过,的确颇见成效。"
他不以为意地将薰炉凑到狗儿的鼻下。果不其然,少顷,狗儿就昏昏欲睡,不再挣扎。明夜迅速将布带扎好,拍拍手站起来,随手接过南书清递来的雪白巾帕,胡乱擦了擦汗。
栾绣放下花绷子走过来:"书清,最近我也睡不好。你那香,给我两块成吗?"
"咦,夜里睡不著啊,是不是那个'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啊?"明夜贼兮兮地插了一句,招来一双怒目。
"别胡扯!"南书清微斥一声,掉头对著栾绣道,"好啦。切记别燃得太多,以免对身子有损。"
"你放心,我有分寸。"栾绣笑答。心里加了一句:身子有损的绝不会是我。
"书清,你瞧见明夜了吗?"栾绣提了一篮点心,迎了过去,"我瞧明夜爱吃这些糕饼,特意做了些给他。他卧房在哪?我送过去。"
南书清不禁讶然,明夜曾道栾绣会上门讨好于他,自己还半点不信,料不到今日居然应验。
他折扇一合,指向西厢:"那边,我陪你一道去。"
"不,不必了你忙你的吧。"她好不容易见明夜出了门,才觑空前来,怎能功亏一箦?
"我自己去就行了。&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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