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的水,是带着悲哀的墨绿色。
江的那一边云雾缥缈,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对岸却是她魂牵梦索的所在,她的国、她的家。
阿绣坐在江边,不住地叹息。中国的东北和朝鲜只有一江之隔,只要望着鸭绿江,就能稍稍抚平她心中浓浓的乡愁,这是她不愿意离开东北的原因。她不知日后到了北京城,失却这鸭绿江水的慰藉,她该怎么办?
捡起脚边一片尖细的针叶,她由荷包里取出了一枚绣花针,开始在针叶上细细地刺着字。
今天,是她由朝鲜逃至东北满三个月的日子,而每个月的今天,她都会在黎明之时来到江边,学着中国人红叶题诗的典故,把她对家国的怀念之情刻在叶片上,然后放入江中,随水漂流,希望能让上苍知道她的心声,让她再回到朝鲜。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波,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她还着沉痛的心情,一字一字地刻。针叶尖细,换作平常人根本无法在其上刻字,但阿绣灵巧的双手和明察秋毫的双眼皆是天赋异禀,因此即使是小小的针叶,都能成为"针神"的挥洒空间。
阿绣边刻边流着泪,突然,一只大手介入,抢走了她手中的叶片。
"啊!"阿绣受到惊吓,跳了起来。"是谁啊?!是你?!"她看到了纶亲王。大清早的,他不在被窝里睡觉,跑到这鸭绿江边来做什么?
"国破山河在喔,是杜甫的'春望'。"见罗含意颇深地笑了笑。
"还给我。"阿绣马上要抢回叶片。
但见罗的大手却毫不费力地攫住她的小手,不仅如此,他还将她拉近身前,看见她腮畔的两行泪水。
"你在哭?为什么?因为'国破山河在'的悲痛吗?"他明知故问。
"你管不着!"阿绣不知不觉袭用了他的口头禅,"把叶子还给我!"
见罗挑眉,大手托住她的颈后,倏然一个火热的吻封住了她的小嘴。
"唔"阿绣震惊地睁大了眼。
"这是惩罚你学本王说话。记住了,倘若再听到你对我用'你管不着'这四个字,不论在何时何地、有什么人在场,我都会这么惩罚你。"他稍稍放松她的香唇,极霸气的威胁。
"你唔"阿绣话还来不及说,又一个吻封住了她。
"这一个则是惩罚你敢命令我把叶子还给你,你是我的丫头,本王有权拿走一切属于你的东西,而你无权抗议,记住了。"
"你"眼见他又要欺上来,这次阿绣有了准备,先他一步伸出手,抵挡他野蛮的吻。"够了!被了!哪里来那么多惩罚,你分明是在吃我豆腐!"
捂住他嘴巴的小手温润得不可思议,见罗也不拉下她的手,干脆舔舐着她细致的掌心。
"呀!你"阿绣急忙要缩回手,但见罗可不放。"你你快放手嘛!好好痒喔!"一股战栗感由她的脚底窜起,让她面河邡赤。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我。"他一一吻过她的纤纤玉指。
阿绣蹙起蛾眉,既然挣不脱,也就毋需白费力气,任由他舔个够好了。
"嗯?放弃抵抗挣扎了吗?"见罗对她这么容易就妥协感到不可思议。
"没什么嘛,就好像被小狈狗舔到一样,一下子就习惯了。"她一派天真无邪,真不知是天生如此,或恶意装出来气他的。
见罗挑眉,"说得好,既然如此,那小狈舔你的身子,你也是可以一下子就习惯罗?"这嫩丫头想和他斗?还早哩!
"舔我的身啊!"阿绣猛然悟出他话中的意思,惊骇之下大叫一声,甩开他的手往后跟跄跌去。
她八成忘了身后是一条大江!见罗伸出手,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抓入怀。
"哇!"前有色狼、后有江水,真是天要亡她!
"别怕。"见罗居然泛起一抹好温柔的笑,没办法,软至温香在怀,教他眉头如何拧得起来?"我即使是小狈,也是挺挑的,对瘦巴巴的排骨没兴趣。"
"谁说我是排骨?"阿绣不高兴瞪他,"我明明是浓纤合度!"
"是吗?既然看法不同,再争也没用,我们干脆验明正身好了。"他坏坏地笑。
"哇!好啦,好啦!我是排骨,你别吃我!"阿绣吓得哇哇大叫,急急举手护住自己的身子。
"哈哈哈"见罗大笑。
"哼!"气死人了!阿绣不想再继续看他这副得意洋洋的臭模样,用力推开他便要大步离开。
"回来。"见罗毫不费力地拦下她,拿着刺字的钉叶在她眼前晃呀晃的。"这就是你要求延后一天起程的原因?到鸭绿江边学着古人的'红叶题诗"?"
"你管不"话到嘴边,见罗一个眼神,阿绣马上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喔,对啦,我附庸风雅,不行吗?"她没好气地回答,哼!坏王爷!
"真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见罗淡淡一笑,作势看了看罩在江烟里的对岸。"对面是朝鲜国吧?"
"你明明清楚得很,干嘛问我?"
"我听说朝鲜王金旭逝世后,皇室陷入了争权的内乱。"
阿绣沉默不语,垂下了头。
"朝鲜国原本忠于已亡的明室,对我大清国时有悖逆之心,所幸传到金旭时,主动向我大清称臣纳贡、心悦臣服,也因此朝鲜才能有这近二十年的平静安定。但现在情势改变了,金旭死,皇室内部分崩离析,其中更有亲近东瀛的派系,就我大清国的立场,自然得出兵帮助朝鲜平定内乱,扶持忠于我大清国的朝鲜皇族登上王位。"
"出兵!你你们大清国要出兵朝鲜?"
"什么叫'你们大清国'?你难道不是大清的子民吗?嗯?"见罗笑睨着她。
"喔,是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出兵朝鲜,那朝鲜子民岂非要饱受战乱之苦,民不聊生!"阿绣急叫道。
"难道说让他们长期陷于内乱而不闻不问,就是比较好的决定吗?"
"内乱是在宫廷之内,和广大百姓无关,皇族们都有共识,不会连累无辜子民的。"
"瞧你说的,你怎么知道?"见罗明知故问。
"我我是将心比心啊,倘若你们大清皇室也内乱了,会祸延全国而掀起战争吗?"阿绣说得理直气壮。
"说得好,不过你忘了一点,朝鲜已向大清臣服,既是大清属国,大清就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它的安定。任由它这么乱下去,万一最终统治权落入亲近东瀛一派人士的手中,岂非徒增我大清的麻烦?征服一个属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倘若失去朝鲜,那我大清这个天朝的脸面何存?"
"你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利和面子,就陷朝鲜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啊!"阿绣急得直跺脚。
"咦?这是我随口说说而已,皇上可没颁下圣旨,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见罗好笑地瞅着她。
"你"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真要出兵朝鲜,我一定要自告奋勇,领兵出征。"
"为什么?你那么爱打仗啊?不打仗会死吗?"阿绣明显是在气头上。
"我是希望能见到一个人。"
"谁?"
"朝鲜国的'灵魂人物'。"他特别加重这四个字来提醒她,"听说动这个人一根寒毛,就会引起'民怨',她深受朝鲜子民的喜爱。"
阿绣倒吸了口气,"你"奇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就是朝鲜引以为傲的针神金绣公主,她的刺绣本领让朝鲜国美名远播。啊,我身上这件衣裳的花样就是她锈的,你瞧瞧,是你的针脚儿好呢?还是她略胜一筹?"
见罗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
阿绣刷白了脸,该死的!他笑得极不单纯。不!就算他当真查出些什么,她也必须打死不承认。
"怎么不说话了?倘若看不清楚,你可以靠近一点仔细比较一番,放心,本王不会吃了你的。"见罗大方地说。
嗯,瞧他那架式,若是打死不认帐,他似乎也不会善罢甘休,看样子得先想法子打乱眼前这种"逼供"的情势才行。
阿绣心眼儿暗暗一转,突然娇滴滴地呻吟了一声。
"哎哟"她扶着头,摇摇晃晃,一派娇弱地倒进见罗的怀里。"我我头疼。"
见罗来者不拒地抱住她。"头疼?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招架不住?"他语气里充满笑意,这可是小丫头第一次主动投进他的怀里,真让他心花怒放。
"一定是阳光。"阿绣抬起眼,对他狐媚地送着秋波,普天下的男人应该都吃这一套吧?"阳光大强了.我受不了。
"从没听说东北阳光会晒昏人的。"傻丫头,撒这谎是全天下最不高明的,不过她柔媚的模样却是全天下最勾人魂魄的。
"人家天生体质孱弱嘛!"臭男人,罗唆什么劲,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王爷,咱们别待在这儿了,回王府好不好?"她再度摧动眼波攻势,就不信迷不倒他。
"你这样对我大抛媚眼,我能拒绝吗?"见罗将她一把横抱而起。
"喂"她是头昏又不是脚痛,他乱抱一通是什么意思?根本是乘机吃豆腐。
"嗯?"见罗挑起一边的眉毛,"还能抗议?表示精神状况不差罗?那好,我放你下来,咱们再谈谈。"
"噢,王爷,你真是体贴入微,我是头疼得走不动了"呸!可恶!
"哈哈哈"见罗大笑,丢给她四个字,"欲盖弥彰。"
"噢!我的头好痛、好痛!好像有几千,几百匹马在踩,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捂住耳朵,装出痛苦万分的模样赖进他怀抱的最深处。
她也知道自己这招耍得低劣无比,但又有什么法子?为今之计,能拖一刻再坦白,便是一刻了,唉!。
***
车轮辘辘声很烦人,但马车内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更烦!
打从由王府出发的那一刻,他的嘴巴就动个不停,三句话不离"朝鲜国"和"金绣公主"。
起初阿绣还能勉强拉三扯四、外加?底吧道醋?a 话题,但这男人难缠至极,阿绣实在无力招架,干脆装睡,来个不理不睬。反正她嗜睡、能睡、无时不睡的本领是全府皆知的,能在他罗哩叭唆之际睡着也是不足为怪。但该死的,为啥这种紧要关头她偏偏就睡不着了呢!
睡不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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