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朝他奔来的女孩之口,这个不知轻重的小祸害!
然而,当后面的追兵一个箭步逮住那个跑不快的娇俏身影的瞬间,飞狐的心脏不觉猛地一震,在理智要分析下一步的行动之前,他手中的枪已朝其中一个抓住葇亦长发的壮汉射去。
和着葇亦惊骇的尖叫,射出的子弹正中那壮汉的眉心。
见受惊吓的葇亦立在那里尖叫不止,几个后来追上的人随即伸手朝葇亦抓去,随着飞狐口中的漫声诅咒,几个枪响间,葇亦身边的几个壮汉马上应声倒地。
看葇亦仍不停地尖叫,飞狐一面忿忿咒骂,一面迅捷地将车驶至她身旁。
“还不快进来!笨蛋!”
葇亦几乎是“爬”进车内,还来不及坐稳,飞狐已将油门踩到底,只听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跑车已如箭般冲入黑不见底的夜色中。
晚间的茶点时间。
寇尔在饭店房间里,优闲啜了口茶,静静等着访客自己开口。
这其貌不扬的中年访客清了清喉咙。“有人看到一个女孩”
见中年人打住,寇尔眉头一皱。“请把话一口气说完,如果你要这样拿翘,我还是有其他管道”
“啊,没有,我没有这意思,”中年人脸色一变,立即说下去。“曾有部无线电计程车被叫到一个破屋去载客,听说乘客是个年轻的混血女孩。”
原本拿起茶匙,搅动着茶的寇尔陡然停下动作,将视线从窗外调向中年人。
“嗯!有趣!那个混血女孩是单独一人吗?”
“听说是一个年轻男子叫的车。”
“这个女孩在什么地方下车?”
中年人偏头想了想。“那辆车子驶没多远就又掉头,又回去了以前那间破屋,那女孩就下车了。”
这位女孩还是跟那个年轻男子一起,寇尔想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美少女正抱着一双贵宾犬,姿态高雅地望向镜头,上面签着“给我的朋友葇亦帕翠夏弗瑞瑟”
“记不记得我上回给你一样的照片?有没有被人指认出来?”
只见中年人猛点头。“那个计程车司机说就是她。”
“很好!”寇尔满意地道。
夜,暗极了。
一部跑车像是在飞似地倏地窜过流量稀少的公路上,后面穷追不舍的也是几部性能极佳的跑车。
“跑跑得太太快了吧!”
生平第一享受这样“高速快感”的葇亦,频频咽下已饱胀至喉头的惊骇,终于忍不住地颤声开口,希望飞狐能收一收踩到底的油门。
“闭嘴!”从飞狐齿间迸出的声音是咬牙切齿的愤怒。
随着车身飞也似地跑着,葇亦见车速不减反加,不由自主地死命抓紧车门上的手把,闭紧眼皮,心中狂念“哈利路亚”在这样动乱的一刻,她的心脏好像随时会停顿。
不知过了多久,葇亦感到车身猛然打转,继而猛颠了颠,引擎随即停了。
在睁开双眼的同时,她不由得开口出声。“车子怎”
她的话尚未说完,嘴巴便被一只巨掌给狠狠按住了。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无法出声的葇亦只得张着大眼,无奈地滴溜滴溜转着,不一会儿,只见几部跑车以极快的速度与他们擦身冲过。
静待几分钟后,飞狐才再次发动跑车,自路旁阴暗的侧角驶回公路上。
车子再度以极快的速度前进,只是这回是反方向。
饭店中的总统套房仍亮着灯,一个高雅柔美的身影怔怔伫立在窗边。
“夜深了,亲爱的。”爵爷坐在床上看着凝望着黑夜的夫人。
“是呀!夜好深,”夫人幽幽地说。“一想到我们的葇亦宝贝此刻不知在哪儿挨饿受冻,我就”
“别在这样折磨自己了,”爵爷不由得起身走过去,怜爱地搂着妻子。“葇亦不会有事的!瞧!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夫人忍不住为行踪未明的爱女忧伤落泪。
“她一出世你不就带她去算过命吗?”爵爷压抑心头的忧伤,刻意用乐观的语气安慰夫人。“命理师不是曾说她有一辈子用不完的福气吗?”
夫人抬头望着爵爷,凄然一笑。“是呀!一辈子用不完的福气”
“夫人,别这样!”见爱妻如此忧伤,爵爷也忍不住鼻酸,紧拥住她。“葇亦不会有事的!我们要对她有信心!”
夫人在丈夫怀里点点头,轻叹一声。“葇亦宝贝,她如今究竟在哪儿呢?”
略带咸味的夜风在徐徐吹着,一部性能极佳的跑车无声地在这一间位在海边废弃的小屋前稳当地煞住。
不一会儿,飞狐壮硕的身影跨出车外并快步绕到另一边,让葇亦下了车,一起走进小屋,两个身影在这样的夜里相连,似乎成为一个影子。
“哎呀!好痛!”葇亦重心不稳地摔到地上,吃痛地喊着。“你干么那么用力推我?”
“没拿脚踢你已经算客气了!”飞狐气急败坏地说着,语气间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意。
从小就被父母呵护在掌心里的葇亦,身旁的人哪一个不是对她以礼相待?就连那群绑匪对她也带有几分敬重。哪像现在飞狐这么拎小狈似地将她从外面提进来,又像扔垃圾似地将她抛在地上。
登时,她气上心头,不由得连哼几声。“我只不过喊了你几声而已,你居然没肚量到”
她的话尚未说完,飞狐已经迅捷地掏出一把枪冷冷地直戳在她额头上
一时间,葇亦简直惊呆了,只觉额头上乌亮冰冷的枪管,带着肃杀的冷硬,然而比额头上随时要让她脑袋开花的枪管更显杀机的,是持枪的飞狐。
葇亦无法说话,只能怔怔地看着飞狐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地瞪视着她,手中的枪冷酷无情地戳指着她细致的额头,仿佛随时手指一扣,她便要含恨九泉。
“你差点坏了我的事,”飞狐的声音有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似地教人不寒而栗。“简直找死!”
看着飞狐冷硬如钢的脸上杀气重重,葇亦睁着惶骇的绿眸,似乎无法对焦,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你耽误一个杀手任务的下场!”飞狐毫不动情地说着,眼看着就要扣下扳机。
而葇亦的绿眸一动也不动,整个人似乎吓呆了。
半晌。
“这个黑得发亮的东西真的是枪吗?”葇亦的嘴里骤然冒出这一句。
飞狐不由得一怔,这女孩在说什么?难道不晓得他要杀她吗?
只见葇亦像是逗弄宠物似兴趣浓厚地伸出手,用指尖试着轻轻碰触了下那戳指着她的枪管,嘴角竟漾出趣味十足的笑意。
“你刚刚说什么杀手?”她看着他,明亮的眼神里充满惊叹与艳羡。“你是杀手?这么说来,这枪是真的喽?”
“你忘了之前在你身边的人是怎么倒下的吗?”她的健忘真让他吐血。
“我当时忙着尖叫,”那看着他的绿眸闪着极无辜的光。
居然有这种事!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一时间,飞狐竟不知要继续摆出杀气腾腾的面孔才好,还是该跌倒。
只见葇亦纤巧的指尖探险似地沿着那冰冷的钢管轻抚向枪膛,甚至抚上他握枪的手背,及贴在扳机上的指头。
刹那间,飞狐感到一阵没来由的酥麻感从末梢神经触电似地传上心头。
那在手背上试探性的轻抚,像玫瑰花瓣似柔软的飘落,如此轻巧,如此不着痕迹,却又如此酥人心胸
就在飞狐一阵迷醉之际,在他紧扣扳机的指头上花瓣似的抚触陡然一紧,他的心头猛地一惊,本能地将握枪的手自葇亦的额上甩开。
只听“咻”地一声,墙上骤然出现一个微微冒烟的黑洞。
这丫头闹事到底有没有底限?还是神经超人一等的大条?难道不晓得刚刚若不是他的动作快,有洞的就是她的脑袋!
飞狐怒目瞠视着被他推倒在地惊魂未定的葇亦,这个令他头大的小烦麻,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刚我一压”她似乎把魂吓掉一半似地,说话时连牙齿仍在格格作响。“真真的是子弹飞飞出”
“没错!”飞狐纯熟地再将新弹转上枪膛,忍无可忍地再次将枪对准她的头。“下一个目标就是你的脑袋!”
葇亦怔怔看着飞狐阴郁凶狠的眼神,仿佛是在等待命运判决的猎物。
半晌,葇亦忽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地打破了这个杀机重重的僵局。
“好啦!你赢了,我没办法再这样跟你玩大眼瞪小眼”
什,什么?她当他是在跟她玩游戏!那么刚刚的害怕全都是佯装的了!她以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爵千金,就可以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而嘲弄他的尊严吗?
随着思绪起伏,飞狐见她笑得毫无戒心,当下更是怒不可遏。
“你敢这样嘲弄我!”他一把抓住她的前襟,枪口仍毫不留情地指着她的太阳穴。“我就让你知道,死,是多么容易的事!”
葇亦没有反抗,仍旧只亮着无辜的大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杀了我你就没办法跟我父母亲勒赎了呀”
什么?勒赎?飞狐一听,原本稍减的怒火又猛地燃烧起来,她当全天下的人都以绑架她为荣吗?何况,她又不是被他绑架来的!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记不记得?你还差点误了我的大事,这笔帐我非要找你算不可!”
“噢!”葇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样好不好?我送你一张我的签名照,这件事我们就一笔勾消,新闻媒体很喜欢我的签名照哟!”
这又是什么话?她这会儿又当他是什么?飞狐愤怒地将葇亦自地上一把提起,恨恨地往地上一掼,他可不是那群终日追逐她裙摆的狗仔队!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他怒火未烬再次抓住她,一把将她提起,愤懑的语气自齿缝间迸出。“不是每个人都非得像众星拱月那样把你捧在手里!”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怨恨她存在的人,顿时,一分从没有过的委屈在她心底逐渐扩散。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强忍着冲上眼眶的酸意,执拗地道。
“我的意思是,”怒气仍从飞狐的鼻端恨恨呼出。“你现在就马上在我眼前消失,要不然,我就一枪毙了你!”他已忍无可忍。
登时,葇亦的脸涮地白了。他赶她走?就因为她不小心误了他的事?而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究竟误了他什么事,为何他从之前救星似的态度一下子转变成如此这般的嫌恶。
从小到大,只有她躲人,没有人躲她,大家向来争破头就只为博得她一笑,从没有人厌弃她到要赶她走这种地步,可是现在,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
她不明白,下意识仍固执地认为是飞狐在跟她开玩笑,但侧眼望见飞狐含怒带恨的神色不仅丝毫未变,看向她的眼光更有鄙夷之色,不由得教她心一凛。
“我”
葇亦无意识地开口,却说不下去,不解和从没有过的委屈在她喉间结块成团,她从来没像此刻如此难受过,难受得头晕,晕得她连踩在地上的脚步部感到不真实
这不是真的!从小到大,父母亲都一直告诉她,她是世上唯一的宝贝,周围所遇到的人也都说她是惹人爱,教人疼,应让人捧在手里呵护的明珠。
大家都这么说,她也一直这么以为,可是眼前这个叫飞狐的男子却一口否定了她的存在价值!她连回头去向他兴师问罪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的言语,他的眼光,他的神情摧毁了她一向的绝对自信与尊严,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屋子,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浑浑噩噩地往前一直走下去,走下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讨厌她,他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