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坐在了床边,近距离凝视着她的睡颜,细柳般的眉,细松般的鼻,瑰花般的唇,每一处都带着能够摧毁他理智的美好,让他甘心终生眷恋。
睡眠素浅的苏珝错察觉了什么,猛地睁开眼,当一张眉似弯月,眸似寒星,鼻似峭崖,唇似嵌花的容颜入眼时,她几乎是立马就起身了。
温陌君没料到她会醒来,怔愕的片刻,才回神。
“陛下为何深夜前来?”发丝垂坠,与坐在床边的温陌君的发纠结在一起,难辨异己。
温陌君见她没有第一时间赶自己出去,心头微定,目光噙着这天地间最温柔的那一抹色泽,深深的凝视她,低声浅语:“朕想见你。”
苏珝错听后,冷笑,“陛下刚闻喜讯,欣喜得睡不着,不该是宁华宫吗?”
温陌君见她冷笑,那双原本倾注了世间最柔和的泉水的眼冰霜满布,棱刺渐起,心头一疼,郑重而认真的再次重复:“阿错,我想你。”
苏珝错被他那一声“我想你”惊到,侧头望着他。
温陌君望着她,眼底映着些许约会,漾开寸寸幽光,“这一年,我日日想着你,夜夜念着你,每至深夜,我就会游走在宫内,路过花间,我会想起你堪比花娇的笑;走过月下,我会想起你这双深得我心的眼;驻足桥头聆听流水,我会想起你含笑唤我的名的音。”
苏珝错听着他低低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情愫,心头一阵接一阵的难受,“陛下若是来臣妾这儿诉衷情,就免了吧,臣妾累了,想休息。陛下请……”
走字未出口,就被温陌君紧贴而上的唇吞没。
苏珝错触及唇边的柔软与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当即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仿佛全身血液倒流入心,呆在了原地。
等她意识到要推开的时候,温陌君已经撤开,眼色柔蜜,嘴畔噙笑,像一个透得蜜糖而高兴不已的孩子。
“这才是朕最开心的事。”
“温陌君。”苏珝错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望着他这份纯净的笑,心颤近抖,“你如今有妻有子,有佳丽有江山,怎会不开心。为了这江山,为了这社稷,你步步为营,你背信弃义,你背叛了我,如今你以为时过境迁,伤害就抚平了吗?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愚蠢得不可及的苏珝错,任由你玩弄于指掌吗!”
“阿错。”温陌君见她眉色染狂,字字锋锐,心头仿佛被刀绞住,寸寸裂痛。
“你不是封我为庄妃吗?既是庄妃,哪来的阿错。”苏珝错说着大力的推开了他,让他与自己拉开距离。
但是不知道是自己力道太大,还是他最近身子为复原,被推开之后,他身子踉跄了几步,伸手扶着软榻上的矮桌才稳住,话还未出口,一阵急促的咳嗽就响了起来。
起初是压抑的低咳,后来便是忍不住的急咳,他无力的坐在榻边,一手捂胸,一手撑桌,从肩头泄落的青丝正好挡住了他的脸,从声音听他应是有几分痛苦的。
苏珝错望着他,心有担忧,却不肯上前。
咳嗽声一阵后才止,温陌君轻轻抬头,如画的五官蒙着月色,显得十分苍白。
苏珝错见到他脸色有变,心头不可自抑的一抽,别看了脸。
却听温陌君温柔似水的声音隔空传来:“阿错,你何时才愿归来?”
她呼吸一滞,何时才愿归来。
如今的她已经忘记了阿错是谁,前路已死,后路已封,她没有退路,更没有归途。
温陌君见苏珝错侧头不理,想起身,却不想近日的劳累让他的身体这般盈亏,一阵不激烈的咳嗽后竟有些乏力。
“阿错。”他目光痴缠的望着坐在床头的她,明明那般单薄,明明那般柔弱,却又是那么的刚毅,那么的坚韧。
即使心狠,纵然手辣,却还是他的阿错。
“阿错已死,臣妾是庄妃。”苏珝错不看他,重声纠正。
温陌君心头一痛,当初封她为庄妃,不是为了讽刺她,而是她曾说过,若是他为帝,她便要做世间最端庄的女子,这样才能与他相配。
可惜,她忘了。
缓缓起身,步伐稍重的走到殿外,他觉得自己力乏气虚,不得已出声唤了一声站在外面的寒烈。
寒烈应声而入,低垂着头,目不斜视,如影贴近温陌君,感觉到手间的重量沉重,知晓陛下虚弱得难以自撑才会让他进入殿内。
半晌后,温陌君低声道:“走吧。”
一阵比寒风更涩的风刮过寝殿,丝丝寒气无孔不入的钻入肌肤,苏珝错才挪回目光,望着已经没了身影的内殿,一滴泪无声滑落。
既然她已是庄妃,又何来的阿错。
无情便是帝王家,已是帝王的他,又怎会是她的陌君。
纵然……纵然她还是阿错,他也不是陌君,不是啊。
他,只是她的君。
更是整个诏月的帝君。
他们,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