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太尉他老人家赐给我一件衣服,我都得仔仔细细地叠好收藏起来,可是现在他赐给我的是一个女人,太尉他老人家有数不尽的女人,就像他数不尽的衣服一样。
很多的衣服他没来得及穿柜子成了旧衣服。所以他又怎么可能把一件送给别人的衣服再拿回来穿呢?
我把我的这个理解告诉红蔷,她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就赞叹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愉快地看着我,也不知道这么看了我多久,她就问了如下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不需要有名字,那是因为男人都有自己的名字,然后人们可以称她为xxx的女人,或者直接简称为x氏。
这套理论既然被人们所普遍接受那么必然有它合理的地方,它的缺点在于,忽略了一部分的男人,就比如说像我这样的,一个太尉府的三流的刀客。像我这样的一个刀客,如果不是命运神奇的发生了改变,是不需要名字的。
所以就算一开始的时候我有名字,那名字也在刀客岁月中被遗忘了,现在这个叫红蔷的女人问我这样的一个问题,使我陷入了难堪的境地之中,我已经没有名字了。
可是我不能这样坦白地告诉她,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了,就应该有一个名字,这是理论所得出的必然结论,当然我也可以没有名字,因为她有一个名字,我可以叫做红蔷的男人。
这种命名的方法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再仔细想想吧,人们叫我“红蔷的男人”或许会有人问:“那么红蔷是谁?”
有人可以告诉他,红蔷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不幸的是很多人的思维都被普遍的理论熏陶出了惯性,因为理论的惯性是女人被称作是xxx男人的女人,所以又会有人问:“一个女人?那么她是哪个男人的女人呢?”
有一个自作聪明的人告诉他:“她是“红蔷的男人”的女人”然后我听到很多人的笑声,这其中最响亮的笑声就来自于我自己。
“哎,你在想什么啊?”红蔷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在想什么,我当然不能告诉你,我需要告诉你的,只是我的名字。“你刚才问我什么?”“我问,你叫什么名字?”“阿飞。”我说。“阿飞?”“是啊,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名字吗?”
“这名字比我的还奇怪。”“这名字一点都不奇怪,曾经有一个很厉害的刀客,他的名字就叫做阿飞。”
这时候我认真地看着她,继续说:“你那个根本就不算是一个名字,再说你一个女人要什么名字?以后你就叫做“阿飞的女人””
“我终于知道这名字为什么这么奇怪了”这女人自以为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完全不把她男人的严肃放在眼里,兴奋地拍着我说道:“如果你叫做“阿飞”在人们口中,你的女人不叫“阿飞的女人”
而是“阿氏”你听说过有哪个女人叫做“阿氏”的吗?”我没有听说过叫这个名字的女人,事实上我不得不承认这名字确实有一些奇怪。
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阿飞当年始终都是孤独一人,但此刻我坚定地认为阿飞乃是我的名字无疑,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种笑话我实在承认不来,因此我和这个倔强的女人免不了进行了漫长的关于名字的争论。争论的结局是她叫我“阿飞”
而我叫她“红蔷”这并不是因为我们说服了对方,而是我们渐渐明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对于一个三流的刀客和一件被赠送的衣服来说,名字的意义就像他们的存在对于世界的意义一样的苍白。我们可以互相称呼就足够了,同样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也只是一个苍白的存在。
直到我再一次被传唤到太尉的面前。这是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我随着侍者一路行走,穿过很多个相同的院子和亭楼,这段旅程终于在一个幽深的房间前结束。侍者在门外禀告:“太尉,人到了。”
房门打开了,左右各站着一个丫鬟,等我走进屋子的时候,她们又把门轻轻地合上。我被领进转角的内屋,当看到屋子里的床上坐着太尉和太尉的女人的时候,我简直有些窒息了“太尉”我跪下来,低着头。
“起来,坐”太尉穿上鞋子,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还跪着干什么?”我匆忙站起来,顺着太尉所指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太尉问。
“阿飞”迟疑了一会儿,我还是这样回答。“阿飞,”太尉似乎是在思考着这个名字的可疑之处“很简单,叫这样的名字,别人一定很容易就能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