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手一松,一箭射去,忽听哧的一声响,这支箭正中鹄子上红心。众人喝采。索御史赢了这一局,洋洋得意,说道:“计老爷与索某耍了一局,还有哪位出头?索某情愿领教。”话言未了,内有一人走至索爷面前,口尊:“大人!卑职斗胆请讨一箭。不过取笑,并非特为开赌,望大人切莫见罪。”随说着满脸带些小殷懃,众人一看,原是通州司务厅札向阿。索爷道:“札老爷,你要射箭耍顽,不知要赌多少钱?大概也是二十串罢。”札向阿连忙说道:“卑职言过,原为消遣,赌钱五百。多了,实不敢奉命。”施公与众官尚未答言。索御史说道:“札老爷,你这五百钱的话,也说得出口来!你也是此处官员,不比庶民下役,三五百钱看得很重。你我大家俱受万岁爷爵禄,说出此话,岂不怕旁人耻笑?况且也就不能预定谁胜谁负,难道说札老爷有先见之明?”索御史这一片言词,说得札老爷面红过耳,带愧说道:“索大人,卑职不过说的笑谈,大人就信以为实。依大人要赌多少呢?”索爷道:“赌上十串何如?还先让你射头箭,若果中红心,你将这二十吊钱都拿去,你看如何?”札向阿暗想是个便宜,说是:“卑职怎敢大胆,有僭钦差?”索爷道:“札爷不必太谦,就请罢。”札向阿回身拿过自己弓箭,走至红鹄对面,认扣搭弦,将弓拽满,看准了往后手一松,只听哧的一声响,扑通一响,连忙观瞧,原来射得太高,从鸽子上冒过约有一尺,射到席上。众人看罢,俱皆暗笑:这样箭法还下场,何苦丢这个丑呢?札向阿见箭落空,一则输钱心疼,二则被众人耻笑,两气夹攻,急得二目发赤,鼻凹、鬓角汗出直流。
迟了半晌,没奈何,叫跟随一人拿过十吊钱,放在那里地下。
瞧着那钱,口虽不言,暗中直是叹气。
但言施公坐在旁首,只见索御史箭不虚发,心内暗自说道:“索色,你虽然箭法纯熟,只是一件,未免目中无人,眼空四海。这些无能之辈,俱都教他将钱赢了,这虽小事,岂不以后更教他夸口?况且他的主意,与众人比较是个题目,原是安心叫我在大众的面前现丑,因此他才出这个主意。”施公想罢,暗说:若不如此这般,他们如何肝胆佩服于我?站起身来,又勉强带笑,口尊:“钦差,我施某与大人讨一箭,对耍一局如何呢?”索色见贤臣说要射箭,正合其意,连忙带笑开言说道:“很好。我陪着大人就是。”众官要瞧施公出丑,一齐说道:“二位大人上场,我等情愿监局打箭。”贤臣明知众人凑趣,心中暗骂:“好一群趋炎附势之徒,竟敢如此欺我,那岂不是妄想!尔等既如此,我若不叫尔等甘心认罪,尔等岂肯佩服?”
叫声:“钦差大人!你我今日入局,乃是初次,必须要多赌几十吊钱。我射中了赢三十吊;我若输了加倍。索大人你看如何?”
索爷闻说,连连道:“是,还是施大人爽快仗义。就请大人先发一箭,我等领教。”施公听罢,并不推辞,吩咐施安拿这铁背花雕弓。宽去官服,随人接去。大人忙将弩箭下入槽中,弦搬在搬子之上,安置停妥。大人走至鹄子迎面,双足站定,对准鹄子红心,张弓搭箭,雕翎发出。只听哧的一声响,不料箭头略偏,那枝弩箭射到鹄架柱上。众官见他开弓的架式,不敢明言,暗中发笑。施公早已明白,遂即走到堆钱之所,上前伸手就要拿钱。索爷连忙说道:“大人,你输了,怎么反倒来拿钱?”说着用手拦住。正在忙乱之际,下边用脚将钱踏住。施公忙把索爷的双膝抱住,跪在地下。不知索御史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