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之手,背井离乡逃难至此;二小队长王信,十三岁,祖籍玄菟,父母亡故,与张武一起逃难,情同兄弟;三小队长裴石,十二岁,祖籍辽西,父早亡,随母逃难至此。此三人经过多轮筛选淘汰,无论智力、体力、耐力皆属上乘,体格健壮,不输于二十岁的青年。更兼生于玄菟、辽西,对高勇来说有一种亲切感。
二百护卫队分作四个大队,经过队内武艺、才智比试选出四个大队长。一大队长孙泰,祖籍蓟县;二大队长韩进,三十二岁,祖籍玄菟奉阳;三大队长冯玉,祖籍辽西;四大队长毋安,祖籍渔阳。除韩进外其余三人皆二十岁上下,身强力壮,更主要的是平日乐于助人扶助弱小,深得他人爱戴,故此定他们为大队长。
初闻‘护卫队’和‘近卫队’,沮授、荀彧同感惊讶,护卫倒还好说,那个‘近卫’却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高勇解释道:“护卫者,保护守卫;近卫者,近身侍卫。”
沮授微笑道:“妙哉,近身侍卫,贴切。”
荀彧却有另一番见解,私下曾对沮授言道:“沮公,这‘近卫’与‘禁卫’仅一字之差,不知主公何意为之?”
沮授依旧笑道:“不必在乎那么多,只要诚心为天下便好。”
其后,高顺和沮授建议让这些队员称呼高勇为主人,以确定主仆关系。不想高勇反对,坚持让他们称呼自己为主公。
沮授不解,问道:“主仆关系比主从关系牢固的多。为何主公坚持?”
高勇笑道:“主公听起来比主人有感觉。主人主人叫着,好像我是豪强地主一样哈哈!”可是,高勇心理却想:主仆是半奴隶性质的关系,虽然东汉比起以前要好很多,可他仍然限制了人的自由,反倒是主公仅是一种主从关系,比起主仆灵活许多,也少了那层奴隶色彩,而且对于受过现代平等自由教育的人来说,还是后者更顺耳一些。
休整三日,高勇将蓟县的一切收拾妥当后,留下女眷,仅带着高顺、荀彧和沮授向着自己的第一块根据地玄菟郡进发,令遣赵胜率四大队毋安的五十人赴右北平接替太守之职,至于辽西郡则放在最后考虑,因为那里地广人稀,乌桓肆虐,仅凭现在这点实力尚无法完全掌控。
一路上,想着自己来时的种种经历,一种重获新生的快感油然而生“是呀,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也要走出自己的路。”队伍人数包括车夫近二百人,雇佣的马车三十余辆,大箱小箱上百。不过由于有三个大队的护卫队在身边,一直到宾徒都还算安全,几股小劫匪均被击退,己方只有几人受轻伤。
不过,有一支约十人的骑兵队经常出现在视线的尽头,令高勇感到不安,脑中总是浮现出上一次途径辽西的惊险遭遇。高顺却镇定异常,平静道:“肯定是乌桓人的斥候,凭顺与匈奴作战多年的经验,离开宾徒后的路程最是危险。”
高勇不惊反喜道:“如此说来高郡尉已有退敌之策?”
高顺依旧平静道:“请主公多置办旌旗金鼓,明日上路后如此安排即可。”
翌日,天空晴朗无云,宾徒城虽小却是客商旅人云集之地,鸡鸣三次之后便有车队陆续离开赶奔辽阳。其中尤以高勇的车队规模最大,因此四五个小车队紧随着高勇出发,搭上一躺看起来最安全的便车。
日头爬上树梢时,车队已离开宾徒三十余里,眼见远处山峰陡峭,耳闻近处密林雀鸣。平躺在车上的高勇眼望蔚蓝的天空发呆,脑中慢慢回想以前的种种记忆,看看有多少能够用在这个时代。
突然,前车的高顺站起,警惕的目光聚焦在十里外的一处丘地上。众人皆顺势望去,只见远处的丘顶隐约站立着三四骑,仿佛同样在用手中的马鞭指点这支车队。
高勇与高顺的目光对视,二人各自点头。随后高顺镇静地发出命令:“孙泰,立即率领一大队保护车队前部;韩进率领二大队保护车队尾部,务必装出慌乱的模样引敌近战。近卫队保护主公和二位先生。冯玉率部携带旌旗鼓号潜入右前方密林中,但闻号响,立刻摇旗呐喊鼓号齐鸣,并用树枝扫起尘土,伪装成大军出战的假象。”
听到高顺的安排,沮授捋须笑道:“文若,授所料如何?”
荀彧摇头苦笑道:“元华兄仅凭旌旗二字便推知高郡尉所用之策,彧甘拜下风,服了!服了!”
沮授不以为然,反而赞扬道:“文若之才不在授之下,这示敌以弱也在文若预料之中。”
说话间,北面尘土顿起,隆隆马蹄之声渐渐靠近。高勇及沮、荀二人在近卫队的保护下躲在车后观察战况。
看到车队慌乱景象,前半部慌慌张张地躲避(假的),后半部干脆四散奔逃(真的)。远处骑兵大喜,胡乱射出几箭后,大叫着舞动手中兵刃狂冲上来准备大肆砍杀劫掠。大队骑兵的身后缓慢跟进着十余骑,看起装束显然是军官一级。
高顺仍旧镇定自若,见敌兵冲至不足二十丈,大吼一声:“护卫队听令:盾牌护身,伤敌先伤马!”言罢,快步前冲,举刀劈向迎面而来的敌兵马匹。
敌兵为了抢劫财物便于砍杀不得不减低马速,而这正是高顺所需要的。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三十余骑已经遭殃。高顺手重刀狠,用盾牌当下敌兵剑劈的同时,刀锋已经砍进敌马的侧腹之内,肋骨连带内脏一起化为血肉模糊,马匹痛嘶,四蹄失力,扑通一声摔倒,连带着马上敌兵被重重甩出,一头磕在车轴上当即呜呼哀哉了!
由于是第一次实战,以命搏杀的实战,护卫队员难免紧张慌乱甚至于恐惧,几名最先接战的人员没能躲开敌兵的攻击或受伤或阵亡,更有几人被敌兵马匹冲撞震飞接连受伤血溅当场。毕竟敌兵不是普通的匪徒,直接与之硬拼硬打显然讨不到任何便宜。残酷场面看得高勇心痛无奈,仅仅受过一个月短暂训练的护卫兵确如高顺所说仅相当于一般郡兵的水平。然而眼望这些未来起家的中坚力量相继殒命,高勇恨不得自己上前斩杀。
不过,一月训练虽然不长却也不短,剩余护卫队躲避敌兵进攻的同时看到高顺如此英勇,毙敌如此巧妙,纷纷效仿,并逐渐将早先高顺教习的步兵对抗骑兵的近身格斗技巧应用于实战。或蹲地劈砍马腿,或弯腰伤马下腹,还有几名身形灵巧的队员学习高顺用盾磕挡,而后削砍敌兵腿脚。
其中韩进、孙泰不愧被选为队长,身形灵活避开敌人攻击,然后寻机斩杀。孙泰连续砍落两名敌兵,韩进更是厉害,一个蹲地,刀锋下扫,擦身而过的战马立时腿断栽倒;随后面对第二个冲上来的敌兵猛然一跃,在其惊骇的目光中刀锋割过咽喉;敌兵血液喷洒的同时,第三骑迎面冲来,韩进于半空中不闪不避,只将盾牌挺举胸前狠狠地砸向马头伴随着一声哀嘶,那匹战马额面顿裂,扑通一下倒毙当场,马上敌兵尚未来得及爬起,便被韩进连补两刀痛痛快快见阎王去了。
眨眼之间,三十余骑或死或伤,剩下的见势头不对,各自拨马逃开。沮授忍不住赞道:“韩进勇武不在泰安之下,假以时日定可名扬天下!”
高勇听到沮授赞言感叹道:“天下英雄遍地有,只是伯乐唯一人!”
荀彧闻听此句很是动容,默记之余细细体会其中韵味。
可是此时此刻,敌将却没有这份闲情逸志,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战事会有如此转折,亲手训练出来的骑兵居然奈何不了同等数量的护车武夫。远远的便可望见其暴怒模样,以及抽剑乱砍的窘态。
高顺在击退第一波进攻后,立刻指挥护卫队将伤员抬回,并将倒毙的马匹及敌兵尸体沿车北布置,构成一道简易的低阶障碍,起到干扰骑兵冲锋的作用,其间取下敌人身上的弓箭以备用度。
看到如此井井有条临危不乱的处置,沮授、荀彧大为惊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高顺竟然强至如此,这哪里是边军什长?凭其能力即使指挥万人也不为屈才。他们二人一边为高顺的将帅之才赞叹,一边为高勇的识人之能钦佩。
这时,对面骑兵已经聚拢完毕,跟着一声号响,剩余的近百骑兵再次发疯般冲杀过来。战场都有的紧张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高勇同样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这一次敌兵学乖了,远远的举弓搭箭骑射,妄图以此逼退高顺,将其赶离车队。高顺却严令部属高举盾牌不许出战,一旦敌人靠近便用弓箭还击。敌兵无奈,只得兜一圈分为左右两部沿两翼围杀上来。
沮授观察着敌兵动向,低声道:“高郡尉的伏兵要出击了!”高勇望向荀彧,他此刻正在观察高顺,听到沮授的话同样轻轻点头默认。
“呜——”高顺身边的号声响起。两翼包抄的敌兵微感惊讶,纷纷勒马减速观察情况。可片刻过后不见任何异常,遂矶哩哇啦地大叫一通,再次加速冲来。
隐约听到他们那叽里呱啦,高勇脑中一颤,口中惊叫道:“乌桓!”沮、荀二人望来,高勇圆睁双眼,怒气渐聚,眼前不断浮现出王伙夫、李头、小三他们的音容笑貌
“呜——”号声再响,打断了高勇的思绪。冲至百丈的乌桓骑兵再次减速,片刻仍不见任何动静,再次叽里呱啦叫骂,再次加速猛冲。
沮授问道:“主公怎知他们是乌桓人?”
高勇狠狠地说道:“他们的话,勇化成灰也不会忘记!于勇有救命之恩的几个人皆惨死于乌桓贼寇之手,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将乌桓一族斩尽杀绝!”
荀彧看到高勇的狰狞表情、凶狠话语,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寒气袭体的同时,亦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平日嘻嘻哈哈、满腹经纶、不喜别人称其为主公而此刻却判若两人的少年,知恩图报、有仇必报固然是君子所执,但若将其一族赶尽杀绝
“呜——”第三次号响。这一次冲至眼前的乌桓骑兵毫不理会,叽里呱啦怒吼着准备一雪前耻。突然,车队南侧的密林中鼓号齐鸣,隆隆之声传出数里,同时号声一阵一阵连绵不绝,一直延续到四五里外。
这次真正出现了情况,乌桓骑兵反倒失去了反应能力。愣神的片刻,密林中呐喊声起,跟着尘土飞扬,由密林深处开始一点点向官道移近。
乌桓将领大惊,带领身边的几人转身便逃。前方冲锋的骑兵见主将败走,以紧随其后拨马回逃。高顺一声令下,三十余弓齐发,将最近处的几名骑兵射落马看着乌桓骑兵落荒而逃的可笑模样,高勇心头的怒气稍稍疏解。
很快,车队准备完毕再次出发,那些四散奔逃的人也纷纷赶回,捡回一条命的同时,各自拿出物品感谢高勇的英勇护卫。
路上,伤亡统计出来。“一大队孙泰部阵亡七人,伤十二人;二大队韩进部阵亡五人,伤九人。”停顿一下,高顺略带兴奋道:“此战毙敌三十七人,俘虏五人,俘获战马十二匹。至于那些割下来的马肉足够车队吃上四五天了。”
高勇点头道:“阵亡人员要厚加抚恤,伤员也有额外奖励。至于那些俘虏吗先审问看看,问不出什么的话就地处决!”高顺领命而去。
高勇抬头望向天际,一只雏鹰在雄鹰的带领下振翅飞翔,虽然动作生疏僵硬,虽然羽翼尚未丰满。但,雏鹰想欲征服浩瀚天宇的气势令高勇心生感应。看着鹰眼落处鸟雀四散奔逃的狼狈景象,高勇忍不住傲然道:“雏鹰长成之时,即是乌桓畜类绝种之日!”(本来想用胡汉三的话: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吃我的给我吐出来,拿我的给我送回来,欠我的给我补回来)
众人对高勇这突兀的一句莫名其妙,只有沮授、荀彧似有所悟,他们望向雏鹰的眼神中饱含了喜悦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