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五月中旬,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一早一晚的霜露也不见了踪影。
清早起来,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望见的是远处的青山绿水,青翠的原野上散落的绵羊,以及不远处绵延的营盘。听见的,是鸟鸣蝉啼;扑面而来的和煦暖风,夹杂着青草的香气。
这一切让何绍明倍感惬意。舒展了下筋骨,瞧着身旁的佩顿正在酣睡,便起身穿了衣服,悄悄出了房间。
不过十来天的工夫,一座西式的木制小洋楼便竣工了。三女也就顺理成章地搬了过来。从此,何绍明便住在了这边,结束了一个多月的和尚生活。
“老爷,您起了?”丫鬟小翠最是勤快不过,每日天没亮便早早起身,等着服侍何绍明。
“恩,不用你服侍了,我洗漱一番,去军中吃早餐。”何绍明随口说着,脚下不停,倒了温水,洗漱起来。
小翠却只是应了一声,静静地持着手巾,在一旁等候。待何绍明洗漱完毕,悄然递上手巾。
何绍明眉头锁着,有些头疼。连日来,这小翠与秋菊是在他面前来回晃悠。初时不解,略一询问,却被乔雨桐嘲弄了一番:“老爷,小翠与秋菊可是陪嫁丫头,按理来说老爷早就该给她们开了脸的。如今陪嫁过来两年多了,老爷却连根手指头都没碰,那二人能不急着在老爷面前讨欢心?”
想到这儿何绍明烦心的紧,三个老婆,要不是自己从中调解,早就闹翻天了。这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再填俩丫头,回头不得把房子拆了?再者说了,自个儿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于是,冷着脸不说话,接过毛巾擦拭一番,招呼也不打便出了小洋楼。
门外边儿,熟悉何绍明习惯的凯泰领着十来名亲兵,早已在此等候。见何绍明出来,便递上缰绳,问道:“大帅,是去军营还是去枪械局?”这十来天,军中日渐步入正轨,工厂那边儿也开始投产了,何绍明便一改整日泡在军营的习惯,开始两头跑。
何绍明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思索了下道:“还是去军营吧,枪械局那边儿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大事儿。”说罢,当先而行,策马直奔军营。
何绍明之所以经常去枪械局,无非是惦记着自己剽窃的那几样发明,要知道,有着优势的火力,往往在战争中会取得很大的优势。可天不随人愿,图纸,参数都有,但要把设计付诸实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手榴弹好说,几个师傅铸了个模子,装上炸药引线,没几天的工夫便弄出来了。迫击炮、榴弹发射器就不好办了,美国回来的那些技工只会修修枪械,这火炮之类的压根儿就不懂。忙忙活活十来天,也没弄出结果。
“自己是不是有点儿急于求成了?慢慢来吧,回头再高薪请几位设计枪炮的专家,总会弄出来的。”
思索间,三五里路出去了,何绍明等人也进了军营。到了指挥部,早听到声音的秦俊生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迎着何绍明。
“俊生,今日可有什么电文?”何绍明跳下马,将缰绳交给后面的凯泰,出言询问道。
闻言秦俊生一乐:“大帅,电文没有,邸报倒是送来了,这金丹道教起义,如今可是波及整个热河了,聚众三万余。嘿,这回热河可热闹了。”
说话间秦俊生引着何绍明入了指挥部,随即从桌上拿起邸报,作势要递给何绍明。
何绍明摆了摆手,道:“我不看了,无外乎就是那么点儿事儿,没什么好看的。”话说这金丹道教起义,起因是因为热河地区蒙古王公鱼肉百姓,再加上法国传教士领着一帮教民横行霸道,最终,忍受不了的百姓,在三月举行了起义。先是打跑了传教士,接着又占领了蒙古王公的府邸,两个多月下来声势越闹越大。热河的将军守备开始每当回事儿,领着兵丁便去弹压,结果反倒被愤怒的百姓给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一封封告急电文发往京师,这才引起清廷的重视。
说起来这帮百姓也是真可怜。蒙古王公、外国传教士、再加上本土的乡绅,这三拨人轮流着欺负。终于感觉活不下去了,要站起来反抗,可即将面临的是清廷从各地征发的数万大军的围剿。
想到这儿何绍明皱眉疑惑道:“上个月不是说,盛京将军裕禄已经领旨发兵热河了么?怎么剿匪剿匪,越剿越多呢?”
秦俊生撇嘴,满脸不屑道:“大帅,裕禄手下那些八旗、练军,军纪能好到哪儿去?俗话说兵过如洗,裕禄领着几千号兵痞往热河这么一驻,怕是整个热河的老百姓都过不下去了。这没吃没穿的老百姓,那还不跟着造反啊?”
“恩,有道理。”何绍明点头。眼下这八旗、练军,包括李鸿章的淮军,那军纪可真不敢恭维。平时没事儿疏于管理,训练也就是走走过场,空暇时更是横行无忌为祸乡里。要真指望这帮人去扑灭起义,没准儿还得起到反效果。
心中虽然可怜那些无辜的百姓,但何绍明却不能做什么。他要为三年后的战争做准备,几万百姓的性命,远没有整个民族的命运重要。
坐在书桌前,自有文书将今日的公文送了上来。好家伙,足足半尺来高,看得何绍明直皱眉。
秦俊生瞧着何绍明脸色难看,戏谑道:“大帅,这是前天到今天的公文,要是您今儿个再不来,明天这些公文就得有一尺来高了。”
“去忙你的吧!”没好气地申斥了秦俊生一句,何绍明用手翻动了公文,随便挑了一本,看了半天也没下笔批复。这一段时间没黑没白的一顿忙活,何绍明是身心疲惫。连带着对工作有了倦怠心里。一看到公文就开始烦闷。
心中烦闷,索性暂时放下,先去巡视一圈军营。当即,何绍明板着脸便不出了指挥部,开始巡视营盘。
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到了射击场。正巧瞧见刘鹏飞正带着自己的连队训练。看着上蹿下跳的刘鹏飞,何绍明乐了。这刘鹏飞见什么人给什么脸色,整个就是一学变脸的。对上官,这小子谄媚得如同灰孙子一般,对自己手下的兵丁,却又摆起了大爷模样。
为此,何绍明还批评了他一番,让他以后不可辱骂殴打士兵。可前几日新兵会操的时候,这小子带的连队却是表现最好的。这让何绍明对一向坚持的官兵友爱这一作风,有了怀疑。打那儿以后,何绍明便嘱咐魏国涛等人,别管刘鹏飞如何带新兵,且让他按照自己的方法折腾着,看看能折腾成什么样。
驻足观看,没一会儿的工夫刘鹏飞便开始让新兵们端起步枪,保持瞄准姿势。若是哪个新兵枪身颤动,过去就是一脚,随即让人在那人的枪上挂起一块砖头。
何绍明好奇之下,三两步走过去,站在刘鹏飞身后道:“刘鹏飞,你这是干嘛呢?”
刘鹏飞转过头来,看清了来人,满是寒霜的脸立刻冰解,换上一副谄媚的模样敬礼,道:“大帅,我这儿训练这帮新兵蛋子瞄准呢。”
“训练射击姿势?那你往人家步枪上挂砖头是什么意思?”
“嘿嘿,大帅。您不知道,这帮新兵压根儿就没碰过枪,连枪身都握不稳。卑职琢磨了几天,就想出了这么一招,先试试,看看管不管用。”
何绍明点了点头,心道这刘鹏飞还是个善于思考的人,难得对训练这么上心。这种训练射击姿势的方法,倒是值得推广。想罢,索性不再理会刘鹏飞,挥手打发他继续训练,自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瞧着刘鹏飞训练新兵。
足足一个多时辰,新兵们就在站立射击姿势中度过了。这时,射击场里又陆续来了许多新兵连队,‘砰砰砰’的射击声响个不停,只听得还在训练姿势的新兵们心痒难耐。
“活阎王怎么想的?人家后来的都开始打靶了,咱们还在这儿训练姿势,真他奶奶的。”
“顶你个肺啊,肯定是活阎王记仇,打算整咱们啦。”
“瘪犊子玩意,等老子官儿比他大了,看我不整死他!”
……
新兵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而站在前面的刘鹏飞却混不在意。右手拿着马鞭,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声音惫懒道:“兔崽子们,连枪都拿不稳就想着打靶?虽说大帅放下话来,说是每月每人可以打三百发子弹。但是,让你们这些连枪都拿不稳的兔崽子去打靶,纯粹就是浪费子弹!”刘鹏飞趾高气扬地说完,立刻觉得话不对,好像在变相指责何绍明,连忙转头谄媚道:“大帅,我不是说您乱出主意,一点儿这个心思的没有。您可千万别多想。”
“滚蛋,训练你的得了,别总瞧我。”何绍明这个气啊。本来没多想,这话一出,不多想才怪呢。这刘鹏飞一脸下贱,说话还不招人喜欢,何绍明是越看越觉得这人讨厌。
刘鹏飞嬉皮笑脸地给何绍明行了礼,又转身面向新兵,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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