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鄙人得到可靠情报,贵国关东军何绍明日前正在美国,据说正在操办婚事。”
“哦?竟有此事?”徐用仪略一错愕,随即心里笑开了花。正愁怎么搬倒帝党的依仗呢,这消息就送上门儿来了。只要情况属实,参上一本,何绍明渎职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小村后退了身子,眼角略带轻蔑,旋即笑道:“侍郎大人可是要在御前参何绍明?”
“不错。”
“呵呵,鄙人以为,此乃下策。”小村摆了摆手。“如果我是侍郎大人,何不趁此机会,抢在何绍明归来前,让荣禄将军拿了圣旨,率先进入关东军军营,如此一来……”如此一来这兵权不就是到手了么?
“呃……小村公使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徐用仪眼睛一亮。参那么一本,也许何绍明会倒霉,但哪有这么干来的痛快彻底。这么一来,抢在何绍明回来前,这关东军就得换主子了。到那时候,无论是帝党还是何绍明,还敢跟后党叫板?徐侍郎一高兴,连连向小村道谢,很是夸赞了一番,随即不好意思:“只是,小村公使如此帮助我等,不知有何所图啊?”老头儿还算明白点事儿,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
小村哈哈大笑,道:“侍郎大人,清日两国一衣带水,世代友好。我国的立场,是不希望清国出现政权分裂。一个统一的清国,有利于远东地区的稳定。而你们的皇帝实在太稚嫩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斗不过皇太后的。鄙人如此作为,没有其他特别的要求,只是希望清日两国共同撑起亚洲黄种人的天空,为东亚崛起努力。”
“公使先生高义,高义啊。”
接下来,就是一些没营养的套词。徐用仪心里着急要将这消息告知其他同好,心思不在聊天上。小村见此,说了几句别送别了徐用仪。
“侍郎大人,祝您马到成功。”使馆门口,小村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恭敬地送徐用仪离开。片刻后,抬起头,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神中满是高傲与不屑。
“何绍明?清国就算出了个拿破仑也得死于内斗!陆奥外相,这下您可以安心了吧?也许要不了多久,帝国的陆军就会占领这座古城……”
辽阳,知州衙门。
签押房内,唐绍仪、秦俊生、裴纬等人齐聚,就连一心扎在厂矿的詹天佑,此刻也在座。
自打得了荣禄要来的消息,唐绍仪早早就将电文发去了美国,生怕晚了一步,这诺大的家业便拱手送人了。前几日得了消息,帝党折腾出个宗室领军,活生生将荣禄困在了京城,大家伙儿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琢磨着,如此一来,等荣禄启程上路,大帅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怎么应对自然有人拿主意。
可不像,京城局势一日三变,就如同这六月天一般。今儿一早得了消息,荣禄先行上路,说是待到任之后再筹备宗室之事。
当即,大家伙就慌了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绍明不在关东军内早就不是什么秘闻了。这显然是有人出的主意,撺掇着荣禄趁此机会前来抢夺兵权。到时候,圣旨一拿出来,军官撤的撤,关的关,剩下一帮刚刚训练几个月的新兵,谁敢不听他荣禄的。
唐绍仪愁眉苦脸,秦俊生凝神苦思,詹天佑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地上来回踱步。
“再给大帅去一封电报,催他快点儿,要是晚了……”詹天佑停足说道。
“大帅如今飘在海上,这轮船走多快都是有数的,也不能插了翅膀飞回来啊?”秦俊生反驳道。
“不如,给大帅的岳父去一封信,请他帮帮忙?”唐绍仪小声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长顺能有什么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诶!”詹天佑狠狠一顿足,满脸的沮丧。
辽东两年,整个工业园区是他詹天佑一手造就的,钢铁厂、焦炭厂、铁矿煤矿、军械局、制器厂,哪一样不是他一手操办的?也就是碰到何绍明这样的好上司,才能放他放手施为。如今两年过去了,正是一番蓬勃即将收获的时候,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摘了桃子,这怎么能叫人甘心?
唐绍仪也在叹气,大老远的被何绍明从朝鲜抓到这关东,一干两年,身上早就印着何绍明的名字了,若是何绍明倒了,他还上哪儿找东家去?无外乎继续做个微末小吏,了此残生罢了。
秦俊生是跟着何绍明从美国回来的,何绍明的志向、想法,他是一清二楚。关东军是为了造反而建立的,说什么也不能将之拱手送人。只是时不我待,何绍明此刻不在,第一师又远在菲律宾,否则大不了揭竿而起,反攻山海关,凭着关东军的战力,起码有三成的可能将这天变了颜色。
众人沉默良久,这才想起打进了屋就在那儿喝茶,埋头不语的裴纬。
唐绍仪病急乱投医,问道:“裴先生,您可有何妙策?”
裴纬讪讪一笑:“诸位大人终于想起我了?也罢,谁叫我是个外来户呢。我这儿好主意没有,馊主意到是有一个,就看大家伙听不听了。”
“诶呀,您有主意就赶快说吧,这都火烧眉毛了!”詹天佑是个急性子,就差上去揪裴纬耳朵了。
“这一么,无论如何不能让荣禄进了关东军,得找个挡箭牌。既能拦着荣禄,荣禄还敢怒不敢言。”
秦俊生脑子快,一琢磨就想起这么个人来。谁啊?凯泰!亲王贝子的身份,又是何绍明的贴身警卫,就算在荣禄面前不讲理,他荣禄也得琢磨琢磨。“好主意,我这就去找凯泰!”说罢,就要起身。
“慢来慢来。”裴纬招呼住秦俊生,悠哉悠哉地呷了口茶,眯着三角眼,道:“这二来么,关东地界最近不太平啊,胡子横行,搞的是民不聊生啊。这个,参谋长,我看你大可以带着新兵去剿剿匪,一来整饬乡梓,二来可以锻炼新兵嘛。”
恩?这话的意思,是说把军队都拉出去,给荣禄来个空城计。这么一来,就算凯泰拦不住,荣禄进了关东军军营也别想拿了军权。不说怎么高明,起码能拖到何绍明回来。
“好!我这就去办!”犹豫了下,秦俊生对着裴纬一个军礼,这才离去。
此刻,太平洋上。
夜色深沉,一轮新月映在海面上,随着暗黑色的海水上下起伏。
何绍明站在舰首,脸色阴沉,紧紧地攥着手中揉成一团的电文。
后党开始对自己动手了,光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见了慈禧如同老鼠见了猫。翁同龢的帝党不但没帮忙,反而添乱,整出个什么宗室领兵。瞧着意思,分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啊。
已经是一**三年七月了,再过一年,三百八十来天,就是甲午战争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实在让人头疼。
关东军,是自个儿改写甲午的依仗,更是自己偷天换日的凭借,如何能让荣禄收了去?于公于私,都不能拱手送人。
软的不行来硬的,文的不成来武的,怎么着也得拖到甲午!否则,自己穿越一遭的意义又何在?难道坐视着百年的屈辱重现?
“内焦外困啊……”迎着微凉的海风,何绍明不禁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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