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发现已经身处在一间小木屋里,木屋里除了哭得淅沥哗啦的强子之外,还有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十分妖艳的绿色锦绣长袍,背对着龙辰和强子,一席齐腰的黑发仅在发端用白绢扎了一个结,体型修长,两肩虽然有些颇宽,可背在身后的十指却是白而纤细,实在难判性别。
瞧见龙辰醒过来以后,强子就像找着救星了般扑到龙辰身上,哭哭啼啼的嚷嚷道:“呜呜,龙辰,这里是哪儿啊,我想回去找我爹,我们回去吧?我怕我爹出事,还有我爷爷,我们回去好不好?”
龙辰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摁住了强子的肩膀,毫不婉转的说道:“别哭了,你爹和爷爷已经死了,镇里也没人还活着,不用去找他们了。”
强子一下子懵了,张着嘴傻傻的看着龙辰,一动不动,他没想到龙辰竟然会对自己讲出这些话,他知道死了是代表什么意思,那就是永远也别想再见到爹和爷爷了,他没有去怀疑龙辰是不是在说谎,因为龙辰不会说出这样的谎言来骗他。
强子咬着牙憋着气用衣袖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把,一张小脸越来越红,直到涨红到有些发紫时才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而眼角忽的又冒出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
只是,这一次强子没有再哭出声,而以后一辈子也没有再哭出声。
龙辰从未经历过与亲人生死离别,上一世的他只是一个孤儿,就算是对他挺好的孤儿院老院长逝世时他也未曾感受过现在这样刻苦铭心的伤痛,因为老院长有自己的儿女,他不敢把老院长当做自己的亲人。
可这一次,那个六年来白天总是呆在阴暗的地下室忙到很晚,喜欢挺直着背坐在客厅里木椅上教导自己识字算数,就算已经非常疲倦却仍旧很耐心给自己解惑,脸上常常露出温和笑容把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的男人,自己一直固执得不肯叫一声爹的男人……死了,从此再也见不着了。
龙辰很想像强子那样大哭,或者将悲伤压在心底,仍由眼泪往下掉,可他发现自己竟然哭不出来,连眼泪也挤不出一滴,只觉得心里就像插满了针刺,洒上了黄连汁,纠缠着痛和苦涩。
骑在狮马上奔腾的黑骑兵,从大地之上冒出的刺藤,那时龙林远的一字一句,飘荡在空中的碎布片,这些画面不停地在龙辰脑中徘徊,挥也挥不去,可若是想在脑中浮现出龙林远的脸庞,却总是模模糊糊,越回忆越模糊……
“有什么想要问的,我可以回答你,不过,仅限于一个问题。”
站在屋里的那人忽然开口道,却没有转过身,仍旧背对着龙辰,也不知道是在故意装深沉还是长的很难看,不过,至少也让龙辰知道了他的性别,声线浑圆有些低沉,是个男人。
龙辰并没有问出什么令人吃惊的绝妙问题,也没有和普通孩子一样懵懵懂懂的问这里是哪里你是谁,只是问出了他现在最关心最想知道的一件事。
“我娘在哪里?”
这时绿袍男人转过了身,显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其相貌用俊美来形容都有些失色,可以说是龙辰前世今生见过的男人相貌最好的一个,五官就好似匠师雕琢出来的一般棱角分明,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也许天底下也只有这样的相貌,才不会让人排斥一个男人有着女人般柔顺的长发且穿着如此妖艳的衣袍。
甚至,他还有着一个像女人般的名字,叶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