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结束,迈克尔就想办法复员了,随即登台演戏。他重上舞台,成为一个比离开舞台时优秀得多的演员。他在军队里养成的那种轻松活泼的神态很起作用。他是个身体健壮、生气勃勃的正常的人,经常笑容满面,时而哈哈大笑。他非常适宜于演客厅喜剧。
他的柔和的嗓音能使一句俏皮的台词产生特殊的效果,虽然他始终不会逼真地求爱,他还是能够演好打趣的谈情说爱场面,把求婚演得像是在说笑话,或者一段爱情的表白像是在取笑自己,观众看了倒也觉得颇有趣味。他从来不试图演其他的角色,总是演他自己。他擅长演花花公子、绅士式的赌棍、禁卫军官兵和性格中不乏好的一面的年轻坏蛋。经理们都喜欢他。他很勤奋努力,并能听从指导。只要他能得到工作,他不大计较是什么样的角色。他力争他认为应得的薪金,但如果争不到,那么少些也干,总比闲着好嘛。他仔细安排自己的计划。大战结束后的第一个冬天传播开了流行性感冒。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死了。他继承了四千镑左右的遗产,加上他自己和朱莉娅的积蓄,两人共有的资本有七千镑了。
但是剧院的租金大涨,演员的薪金和舞台工作人员的工资也增加了,因此经营剧院的开支要比战前大得多。以前足够用来开始经营的一笔数目现在不够了。唯一的办法是去找个有钱的人来合股,这样如果开始时遇到一两次失败,还不至于把他们逐出这个圈子。
据说你总能在这城市里找到个傻瓜开张金额不小的支票给你上演一部戏,可是等你谈到实际问题时,你会发现有个重要条件,那就是主角必须由他感兴趣的某一个美人儿来担任。若干年前,迈克尔和朱莉娅常开着玩笑说,有个有钱的老太太会爱上他,资助他经营剧院。但他早就懂得根本找不到一个有钱的老太太来扶持一个娶了个女演员而又对妻子绝对忠实的青年男演员。最后,这笔钱倒是由一个有钱的女人提供了,但并不是个老太太,不过她不是对他感兴趣,而是对朱莉娅感兴趣。德弗里斯太太是个寡妇。
她是个又矮又胖的女人,长着个优美的犹太鼻子和一双优美的犹太眼睛,精力充沛,态度既奔放,又羞怯,还带着些男性的气概。她热爱戏剧。在吉米兰顿看来将不得不关闭他的保留剧目轮演剧院的时刻,她多次帮他的忙;所以当朱莉娅和迈克尔决定去伦敦碰碰运气的时候,兰顿曾经写信给她,请她大力照顾他们。在这以前,她在米德尔普尔看过朱莉娅的戏。她举行聚会,让这些青年演员可以认识一些剧院经理,还邀请他们到她在吉尔福德吉尔福德(guildford)为英国东南部萨里郡的一个城市,在伦敦西南。附近的豪华别墅去小住,他们在那里享受到了做梦也没想到过的奢侈生活。
她不大喜欢迈克尔。朱莉娅则不断接受多丽德弗里斯送来的鲜花,在她所住的公寓和她使用的化妆室里放得满满的,多丽还送给她不少礼物,诸如皮包、小手袋、次贵重宝石的项链、饰针等,她理所当然地感到高兴;但是她只当不知道多丽的慷慨根本不是由于敬慕她的演戏才能。当迈克尔出去打仗时,多丽力邀她住到她在蒙塔古广场的寓所去,可是朱莉娅用尽深表感激的言词拒绝了她,多丽只能叹着气,掉着眼泪,更加爱慕她。后来罗杰生了下来,朱莉娅请她做孩子的教母。有一段时间,迈克尔一直在心中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多丽德弗里斯会拿出他们所需要的钱来入伙,不过他精明地察觉她或许会为朱莉娅而投资,可不会为了他。朱莉娅却不愿去请求她。“她对我们已经这么好,我实在难以向她开口,而且假如她拒绝的话,会多丢脸啊。”“这个险值得一冒,再说她即使亏掉这笔钱也不会在乎的。我深信,你要是肯试一下,包管能说服她。”朱莉娅也明知她能够。迈克尔在有些地方头脑非常简单;她觉得没有必要向他指出明显的事实情况。不过,他这个人既已打定了什么主意,不做到是绝不罢休的。他们正要去吉尔福德和多丽共度周末,在星期六夜场结束后,他们坐着朱莉娅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迈克尔的新汽车往那里开去。这是个暖和美丽的夜晚。迈克尔已经出钱——虽然开支票的时候感到心痛——买下了三部他们两人都中意的剧本的选择上演权,他还听说有家剧院,他们可以比较便宜地盘下来。创业的条件一切俱备,独缺资本。
他力劝朱莉娅抓住这个周末提供的好机会。“那你自己去跟她讲,”朱莉娅不耐烦地说“我对你说了,我不干。”“她不会为了我拿出钱来的。你能叫她绕着你的小指头打转。”“我们现在懂得了一些关于为上演新戏提供资金的所以然。人们为上演新戏提供资金有两个理由,要么因为他们贪图名声,要么就是因为他们迷恋着什么人。许多人高谈艺术,但是你不大看见他们真正掏出钱来,除非他们想从中得到些自己所要的什么。”“好嘛,我们尽量让多丽得到她所要的名声。”“那可正巧不是她所企求的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猜不出吗?”他开始明白过来,他惊奇得把车速降低下来。朱莉娅所猜疑的可能是真的吗?他从来不以为多丽怎么喜欢他,至于说她爱上了他——嘿,那更是他想都没想到过的。当然朱莉娅有双敏锐的眼睛,什么都难以逃过她这双眼睛,可又是个妒忌心很重的小东西,老是以为许多女人死皮赖脸地迷恋着他。固然多丽曾经在圣诞节送过他一副袖口链扣,但他认为那只是因为她给了朱莉娅一只价值至少两百镑的胸针,免得他觉得被撇在一边,受到冷落。这可能只是她的诡计。不过他可以老实说自己可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会使她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花样的事。朱莉娅不禁咯咯地笑出来。“不,宝贝儿,她爱的可不是你。”朱莉娅看出他想到哪里去了,这可使他感到困窘。你休想在这个女人面前隐藏些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早给我讲清楚?谢谢老天爷,但愿你说话让人听得明白。”朱莉娅向他说明白了。
“我从没听见过这样荒谬的事情,”他大声叫起来“你这头脑多肮脏啊,朱莉娅!”“别胡扯,亲爱的。”“我一句都不相信。毕竟我头上长着眼睛啊。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真是有眼无珠看不出来吗?”她从没看见他如此激动过。“即使确有其事,我想你也能自己多加小心。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认为不抓住它是愚蠢的。”“一报还一报中的克劳第奥和依莎贝拉在莎士比亚的喜剧一报还一报(measureformeasure)中,克劳第奥因未经结婚与情人生了孩子而被判处死刑,他姐姐修女依莎贝拉为他向摄政安哲鲁恳求赦罪,安见美色而起淫心,向依提出若她能依从,便同意赦免她的弟弟。依去狱中告诉她弟弟,他竟要求姐姐牺牲贞操救他性命”“你说什么混账话,朱莉娅。真见鬼,我是个上等人啊。”
“‘犯我者必受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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