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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就有了一种执意的想要守住什么的神气,半是凶霸,半是温柔,却不肯退让,不肯商量,要把生活里细细琐琐的东西一一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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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以为自己爱的是空间,是山河,是巷陌,是天涯,是灯光晕染出来的一方暖意,是小小陶钵里的“有容”
然后才发现自己也爱时间,爱与世间人“天涯共此时”在汉唐相逢的人已成就其汉唐,在晚明相逢的人也谱罢其晚明。而今日,只能与当世之人在时间的长川里停舟暂相问,只能在时间流水席上与当代人传杯共盏。否则,两舟一错桨处,觥筹一交递处,年年岁月已成空无。
天地悠悠,我却只有一生,只握一个筹码,手起处,转骰已报出点数,属于我的博戏已告结束。盘古一辨清浊,便是三万六千载,李白蜀道难忘的年光,忽忽竟有四万八千岁,而天文学家动辄抬出亿万年,我小小的想象力无法追想那样地老天荒的亘古,我所能揣摩所能爱悦的无非是应属于常人的百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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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故事里的樵夫偶一驻足观棋,已经柯烂斧锈,沧桑几度。
如果有一天,我因好奇而在山林深处看棋,仁慈的神仙,请尽快告诉我真相。我不要偷来的仙家日月,我不要在一袖手之际误却人间的生老病死,错过半生的悲喜怨怒。人间的紧锣密鼓中,我虽然只有小小的戏份,但我是不肯错过的啊!
4
书上说,有一颗星,叫岁星,十二年循环一交。“岁星”使有强烈的时间观念,所以一年叫“一岁”这种说法,据说发生在远古的夏朝。
“年”是周朝人用的,甲骨文上的年字写成,代表人扛着禾捆,看来简直是一幅温暖的“冬藏图”
有些字,看久了会令人渴望到心口发疼发紧的程度。当年,想必有一快乐的农人在北风里背着满肩禾捆回家,那景象深深感动了造字人,竟不知不觉用这幅画来作三百六十五天的重点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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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和一位老太太用台语搭讪:
“阿婆,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唔——有十几冬罗”
听到有人用冬来代年,不觉一惊,立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又隐隐疼了起来。原来一句话里竟有那么丰富饱胀的东西。记得她说“冬”的时候,表情里有沧桑也有感恩,而且那样自然的把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农业情感都灌注在里面了。她和土地、时序之间那种血脉相连的真切,使我不知哪里有一个伤口轻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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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要带她新婚的妻子从香港到台湾来过年,长途电话里我大概有点惊奇,他立刻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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