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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初显真容度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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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忽然间,一声霹厉,一声焦雷,响自半空。

    它震得木叶簌簌。

    它震得宿鸟纷飞。

    它也震得幽冥教主那拍出去的铁掌在半途停顿了下来。

    紧接着“天马行空”“龙现苍穹”一条人影已经施然地泻落在幽冥教主之前,江胜海之旁。

    “你,又是你。”幽冥教主说:“本座苦劝过际,也曾要挟过你,而你,不点头,不妥协,却又不珍惜这锦绣山河,大好时光”

    这条人影又是谁?他乃是二度教过江胜海性命的那个人,黄衣蒙面人。

    “我,正是我。”黄在蒙面人接口说:“老衲也曾经忠告过你,晓喻过你,而你,利令智昏,执迷不悟,到头来必然身败名裂,至于我这么做,正是在珍惜这锦绣山河,大好时光。”

    “哼!青灯古佛、贝叶黄卷,真是欺人之谈!”

    “要知道静中另有天地,贝叶黄卷内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珍宝财富、大千世界和人生真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我们就各走各的吧!”

    幽冥教本身形一转,他正拟离去的时候,黄衣蒙面人又开口说话了。

    “且等一等,你何妨再听出家人几句良言。”

    “有话快说。”

    “阿弥陀佛。”黄衣蒙面人喧了一声佛号,然后缓缓地说:“降魔卫道,原先是我辈的职责和任务,如今,施主改变了身份观念,弃神就煞,鄙正扬厉,而老衲也跳出了万丈红尘,普度众生,迭点不化。”

    他略一驻顿,又说:“出家人苦口婆心,再次的奉劝施主,悬崖勒马,临渊回头,白璧虽然沾溅了污垢,若将其污垢凝固,不教扩大,不教摊染,那它仍旧不失为一块好玉,施主睿智,慎之,诫之。”

    “人各有志,你就省省心吧!”

    只一闪,幽冥教主就已经消失在山林中了。

    “唉!”黄衣蒙面入喟然地叹息一声说:“晚来失节,一生声名付诸流水,荡然无存矣,可叹又复可惜!”

    “唉!”

    江胜海也喟然的叹息了一声,他如今是雄心全失,信心全无,失意、丧气、乏力地说:“多谢大师,大师这已经是第三次拯救弟于的性命了。”

    “何谢之有?”黄衣蒙面人说:“老衲刚才说过,降魔卫道,普度众生,原乃出家人的本分。”

    “那大师又何不将幽其教主给铲除之?”

    “阿弥陀佛。”黄衣蒙面人单靠凭胸地喧了一声佛号,说:“出家人戒贪戒诳,戒嗔戒杀。”

    “大师认识幽冥教主?”

    “认识。”

    “那大师可知道幽冥教主在组教之前,曾经策动了一次大劫难,大杀戮?”

    “阿弥陀佛。”黄衣蒙面人神态黯然、语音沙哑地说:“老衲听说了。”

    “难不成是有碍旧识?”

    “喔!那倒不是,有道是‘冰炭不同炉,正邪不二立。’”

    “既然如此,大师为何袖手不出呢?”

    “因果,因果报应,时辰未到。”

    “是吗?就因为因果报应,就因为时辰未到?”

    “还有,最大的原因,就算老用有心,也未必能留得下这位幽冥教主。”

    对,不错,这是实话。

    幽冥教主乃武林人杰,乃一代枭雄,这位老和尚虽然也是耆宿,也是侠隐,但未必能留得下幽冥教主啊!江胜海怔住了,他喃喃地说:“那只有任对方继续地横行下去,继续地作恶下去了?”

    “那也不会。”蒙面老和尚说:“到时候自有人去制衡他,自有人去剿歼他。”

    “谁又有这么大功能呢?”

    黄衣蒙面人不加思索地说:“两位巡行特使。”

    江胜海听了心头陡地一动,他刻意的观望了对方一会。说:“大师也认识两位巡行特使?”

    黄衣蒙面人虽觉失言,但也不再掩饰,遂坦然地说:“认识。”

    江胜海究下去了,他说:“那大师必然也知道那两位巡行特使是什么门派的巡行特使喽?”

    “当然。”

    “大师能否说说看?”

    江胜海说得虚心,说得迟疑,因他心间感到新奇,也怀着希冀。

    “他们叫麦小云和麦无铭,他们是地狱门中的巡行特使。”

    黄衣蒙面人说得果毅,说得决然,他连对方的姓名都给报了出来,因为,天底下没有永久的秘密,不破的尘幻。

    江胜海惊心了,他瞪大着双目说:“你你”“我们也是故人。”

    黄衣蒙面人却说得随意,说得轻便。

    “谁,你究竟是谁?”

    黄衣蒙面人一无犹豫,他也缓缓的揭开蒙在脸上的纱巾,安详的、畅然地说:“施主且自观之,老衲究系何人?”

    “啊!”江胜海在知晓了幽冥教主的身份,他还不怎么感到意外,而如今,如今一看到黄衣蒙面人的真面目,他震惊了,大大的震惊了。

    “是你,是你,竟然会是你”他心灯忽燃,灵台清明,说:“我知道了,也了解了,大师由此勘破红尘,弟子何愚何痴?就求大师慈悲,给于剃度,给予教化”

    江胜海双腿一软,立即跪了卞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黄衣蒙面人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江胜海,二人也双双地隐没在山林中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周东豪就已经起来在各处巡视了。

    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职责。

    是以,常年如一日,不稍或怠。

    当周东豪走近谷口的时候,忽然看见外厢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粉末,闪烁的石粒,不由加快脚步掠了出去。

    他的功力,比之麦小云当然差了好多好多,但是,一来东方发了白,视线清楚,二来那些粉末又稠又密,十分明显。

    因为那些粉末和石粒,其中有廖不一刻划下来的,再经麦小云刮平重刻,它当然多出了二三倍。

    既然有那么多的石粉,那么多的石屑石粒,就算没有练过功夫的人,也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是周东豪。

    他心存疑虑,顿时弓下身于,朝地面上一阵观察、研判,就是不得要领。

    直起腰,懊恼地吐出了一口气,再向四周探望、浏览,还是找不出任何的迹象。

    “是谁吃饱了饭没事做,撒了一地的粉末,一地的石粒?”

    忽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黄石山庄那块石碑的时候,心间立即动了一下,因为,石碑的顶上沾有粉末,也落有石粒。

    再往上看,山岩兀突处,山岩的隙缝中,以及粘附在表面上的小草小树,其桔梗间,其枝叶上都有粉末,都有粉末更上层楼,当他循着白色痕迹渐次看到了峭壁上那“黄石山庄”四个大字的时候,啊!不得了,目呆了,神凝了,气也结了待定过了神,待转过了气,待目光恢复了正常能眨能动之后,他立即返身朝谷坳尽头,向堂屋之内冲了进去。

    “大家出来啊”出来了,出来了。

    果然,大家都纷纷的出来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黄九公沉下声调喝叱着说:“你不怕贵客们见了笑话么?”

    “啊!师父”

    周东豪躬下身子惶恐地叫了一声,然后还是一脸惊容地说:“师父,我们谷口的那片石壁上,那片石壁上”

    周东豪咽下了一口唾液,又继续地说:“不知是谁在那片陡峭的石壁上刻下了字”

    黄九公听了脸色也霍然一变,心头也顿时震动。

    这分明有人来找碴,有人在示威,看黄石山庄不起,视黄石山庄无物。

    不过,以黄山派的人物功力,自已师徒要在那片三丈高的峭壁上刻字留记,实属奢谈,的确还做之不到。

    余永钦也是一脸肃然地说:“莫非是幽冥教的人?”

    甄宗威接口说:“除了他们,恐怕就不会有别人了。”

    论艺业之深浅,这些人中似乎也轮不到他们。

    论年岁大小,那则以他们几个为最高了。

    黄九公黯然地说:“刻的是什么字?”

    “刻的是‘黄石山庄’四个大字。”

    “哦!有这等事?”黄九公听了一怔,他说:“我们出去看看。”

    这果然有出人意外,谁听了谁都觉得奇怪。

    宾主络绎的步出了堂屋,鱼贯的步出了山谷。

    十几颗头颅朝上高仰。

    十几双眼睛共同观望。

    大家怔住了。

    大家惊心了。

    这不啻是黄山派师徒,这不啻是万里船帮主从,连宇内三庄之一的沈逸川兄弟也感到膛目结舌。

    如说,要在石块上刻字留记,以他们这些人的内力修为,或许,或许皆能做得到。

    但是,但是那峭壁上字体生动流畅但是,但是那峭壁上的形状兀突虚悬,这“这会是谁?”黄九公喃喃地说:“他究竟是敌是友呢?”

    沈如娴见了芳心中不由“砰”然而动。

    因为她对这字体熟悉异常,确定是他,只是生性庄重,为人审慎,未便明言罢了。

    沈逸川见了心间也有所感觉,当然,对字体,他是无法辨别,只是功力,只有差小云才有这等功力。

    他环首探视,犹疑地说:“咦!小云呢?怎不见麦小云出来呀!”

    沈逸川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注意起其他的人了。

    甄玉珍左观右望,她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说:“凤姊呢?凤姊怎么也没有看到呀?”

    黄石山庄屋舍不少,但由于来客大多,是以都是二人分配一个房间。

    如沈逸川兄弟,如沈如娴姊妹,麦小云住的是麦无铭的房间,而甄玉珍乃是和姚凤婷住在一起。

    情况反常了,目标转移了。

    沈如婉立即接口说:“走!我们先回去看看。”

    十几个人又匆匆的奔进了谷内,走进了屋中。

    他们分头而觅。

    未几,沈如娴姊妹在麦小云房中找了一张字签,说他前去赴人家的一个约会。

    至于姚凤婷,却仍杳无人影,一无消息。

    甄玉珍说:“凤姊会不会同麦小云一起出去?”

    “不会的。”沈如娴淡淡地说:“如果他们一同出去,小云就会在留书上带上一笔。”

    沈如婉说:“说不定姊夫出去之时为凤姨给发觉了,因此她就偷偷的跟了去。”

    “也不可能。”知夫莫若妻,沈如娴毅然地摇摇头说:“以小云的功力,后面假如跟有一个人,他是决不会不知道的,譬如石岩上的字”

    沈如婉说:“石岩上的字怎么样?”

    沈如娴既然说溜了嘴,她也就坦诚地说了出来,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啊!对,我怎么没有发觉出来?”沈如婉玉掌一拍,她欣然地说:“那明明是姊夫的笔迹嘛!”

    黄九公听了心间略感宽慰,但仍然是疑云不散,他说:“麦少使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在峭壁上留字呢?”

    沈逸川说:“或许是一时兴起吧?”

    “也或许是在发泄情绪。”

    甄宗威出人意表地加上了一句。

    黄九公不解地说:“这怎么说?”

    “譬如说昨日酒喝多了,夜里睡不着,又譬如说他心优乃弟久出未返”

    黄九公摇头说:“这理由有些牵强”

    余永钦接口说:“也许麦少侠昨夜遇上了来敌,或者是发现了来敌”

    沈逸裕冲口地说:“这也与题字发生不了关系呀!”

    这话虽然说得不够婉转,但江湖人本来就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即说什么,是以听的人犹如水浇鸭背,井不在意。

    甄宗威说:“麦少侠何以要在峭壁上留字,到时候我们必然会知道,麦少侠与何人订下j约会,到时候我们必也会知道,倒是姚姑娘”

    “不错。”黄九公说:“姚姑娘的去处倒是令人煞费疑猜了。”

    “说的也是。”沈如婉率直地朝甄玉珍说:“珍姨,你在夜里可曾听到有什么响动没有?”

    甄玉珍赧涩地说:“没有。”

    “那临睡之前凤姨同你说过什么没有?”

    甄玉珍略一思维,然螓首轻摇,怯声地说:“好像也没有。”

    焦急的人是谁?焦急的是沈逸川,沈逸川说:“那怎么办?”

    沈如娴横眸睨了她三叔一眼说:“去找呀!”

    “对,去找,我们分头去找。”

    沈逸川霍然地站了起来,霍然地朝堂屋门口走去。

    能怪他么?如今他们已经不是道义之交,而是未婚夫妻了啊!沈如娴见了不由浅浅一笑,她并且开口了。

    “等一等。”

    沈逸川闻声止步,他回头说:“什么事?”

    “分头去找可以,但必须要二人一组,或者三四个人。”

    “为什么?”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是幽冥教出的计谋呢?”

    “什么计谋?”

    “假如他们蓄意地诓走了凤姨,料想到我们必然会大举出动四散寻找,若掉以轻心,若实力分开,那对方可以守株待兔,那对方可以张网捕鱼,逐一相诱,各个击破。”

    “对,我们必须要好好地计划一下,安排一下。”

    麦小云施施然地下了天都峰。

    当他经过半山寺的时候,就略略趄趑,虽然不拟进去,但眸子却刻意地朝里面多看了几眼。

    既到山脚,已是午时已过,末牌初起,由于肚子中空空如也,遂信步的向左近汤口镇走去。

    汤口镇是一个小山城,可是模样显得有些特别,地势很高当然不在话下,倚着溪流也是理所当然。

    它所不同的是,镇民们在溪流两旁沿水而居,面街而筑。

    骤听起来,沿水而居,面街而筑可正常得很,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有,它就是不一样,所以这里必须要说得清楚一点,明白一点。

    那就是中间有一条六尺宽,四尺深,水势湍急的溪流由西朝东的滚滚而下,而溪流两侧都是街道,街道旁边才是房屋。

    因此,从们从南边的房屋去向北边的房屋必须要横过街道,再跨过溪流。

    溪流上面隔几间店面就架有一座木桥,然后又经过街道方能抵达他们欲去的所在。

    街只一条,也算两条,居民们为方便计,把靠北的叫成“北大街”靠南的叫“南大街”了。

    溪水清澈见底,甘甜可口,人家喝的是它,洗的是它,用的当然也全是它,是以将它奉在中间犹同拱璧。

    汤口镇不大,但往来的却不少。

    那是前来游山玩水的游客,那是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

    麦小云走进南大街一家小食店。

    现今是大热天,所以人们多半都往南大街跑。

    因为,南大街朝北,晒不到太阳。

    吃饭的时辰过了,饭店里可以说已经没有客人了。

    就算有,那也只是小猫一只二只而已。

    麦小云选了一张洁净的桌子,朝着门户坐了下去。

    当户而坐,这乃是江湖人的习性、经验。

    因为这样比较安全,视线广能防人偷袭。

    因为这样比较聪灵,眼界阔可烛人机先。

    随意的点了几样菜,然后拿起店小二拿来的毛巾抹脸,擦手,这时,店门外突然走进一双身穿黑色衣衫的青年男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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