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旭日,像沉睡初醒的婴孩,曦和地照射在青翠欲滴的草地上,夜来的寒露,在草叶上像小珠子在滚动,晶莹夺目。
甘子梧迷惑而焦急地凝注着两颊绯红、神情安详的谢小莉,只见她黛眉微颦,似在苦苦思索天魔女那项独门解穴秘诀。
千手金叶苏沧海,紧锁着眉,望着地上躺卧着的少女,愈看愈觉此女太像自己的爱女白丽了。
但是,世事难料,祸起箫墙,父女重逢竟未见一面,她又被人劫掳而去,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甘子梧微倾着身子,说道:“姑娘,不要心急,一时想不出来,不妨慢慢想,眼下之事,切忌急躁!”
谢小莉微微睁开星眸,娇柔地说道:“我真是笨极了,到了这种紧迫关头,还是想不出师父传给我的解穴秘诀!”
千手金叶苏沧海说道:“姑娘但请静静去想,有老朽在此,谅那天魔女柳傲霜也奈何不得你!”
谢小莉用感激的眼光,投向这位须眉皆白的一代奇人,叹道:“老前辈请勿为我耽误了营救令嫒,但不知是那路江湖人物所为?”
苏沧海摇头嗟叹,道:“姑娘目下养神要紧,切勿再为小女之事分心!”
谢小莉表面虽然不再蹙眉,芳心之中仍然十分焦急,当下凝神去虑,苦思天魔女独门解穴秘诀。
人在情急之中,常常会产生急智,她在一阵思索之下,忽然恍然领悟。
她骤然睁开星眸,兴奋而激动地说道:“哦!我想起来啦!”
甘子梧不由心头砰然一动,说道:“此处没有外人,请姑娘快些说出来吧!”
谢小莉当下低声将天魔女柳傲霜所传独门解穴秘诀告诉了甘子梧。
甘子梧记忆力甚强,当下就将口诀默记,转告千手金叶苏沧海。
千手金叶双眉微微一蹙,低沉地说道“天魔女柳傲霜这种独门点穴、解穴手法,果然甚为诡异、厉害,如若不懂其法之人,轻率从事,不但不能解除受制穴道,一个不当,反会致人于死命,谢姑娘请闭上双目,待老朽替你解穴。”
这位金叶教一代掌门,将口诀默默诵读一遍,然后潜聚丹田真气,沉声大喝道:“开!”
倏见他振指一点,一股内家劲风,进指而出,扫在谢小莉“气结穴”之上。
谢小莉陡感浑身一热,如泉暖流,顺着全身要穴循环一周,立觉舒畅无比,通体安适极了。
她在一阵喜悦之下,一提丹田之气,腰肢一挺,矫捷地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说道:“哎呀!我不碍事了,多谢苏老前辈解穴之恩!”
甘子梧在旁不禁为谢小莉高兴,说道:“有劳老前辈解厄了!”
千手金叶苏沧海呵呵一笑道:“两位不要多礼,老朽尚有一事,要请问谢姑娘。”
老人心忧爱女安危,眉宇之间不觉浮起无限忧色,被谢小莉看在眼中,浅笑道:“老前辈就是不问,晚辈也想要请教。”
她说着扭头向甘子梧问道:“你能将掳劫苏姑娘那厮的相貌特征,武功所属何宗派对我讲述一番么?”
甘子梧略一沉吟,说道:“那厮身材瘦长,举手投足似是属于峨嵋一派,在下江湖阅历太浅,不知姑娘认识此人否?”
谢小莉黛眉微颦,脱口说道:“如果我猜测不错,那厮必是峨嵋一邪廖村人,此人乃是峨嵋叛逆,在江湖中恶名昭彰,苏姑娘被他掳去,甚是可虑”
千手金叶苏沧海闻言顿足大叹,怒道:“好大胆的峨嵋叛逆,竟敢欺侮到我‘金叶教’头上来了。”
他一时忧心忡忡,怒不可遏,连脸都气白了。谢小莉略一沉吟,慎重地说道:“苏老前辈,眼下之事,最要紧乃是设法追寻那峨嵋一邪廖村人的踪迹,此人既已不为峨嵋派所容,大庙不收,小庙不留,足迹无定所,倒是一件颇为棘手之事!”
甘子梧剑眉一轩,低声道:“话虽如此,咱们岂能任苏姑娘陷于魔掌?”
千手金叶苏沧海此刻已是忧心如焚,森严地说道:“多承二位为小女操心,谢姑娘既已一言道破,此后天涯海角,老朽定必要找那廖村人算账。为小女之事,已耽误二位许多宝贵时光,老朽就此告辞!”
说着微一抬手抱拳,就要向二人作别,谢小莉流目睨了甘子梧一眼,心中猜测他如何启口发话。
但见甘子梧脸上微微一红,双目闪出两道精光,毅然地说道:“老前辈说哪里话来,在令嫒芳踪未明之前,晚辈岂可袖手不问。”
言毕以目注视谢小莉,似在探测她对此事的意见。忽见谢小莉毅然说道:“不怕苏老前辈见笑,我如今不为师门所容,已成了待罪之身,天下之大,可说无我容身之地,老前辈如果不嫌牵累,无论走到哪里,晚辈绝不一皱眉头!”
千手金叶苏沧海,在一见谢小莉之初,心中虽因失去爱女不胜感慨,但却十分喜爱谢小莉。
暗中观察此女武功不俗,不免心中暗忖:“此女武功已有相当造诣,白丽若非限于本教教规,随我学点武功,今日也不致陷于魔手!”
想毕呵呵一笑,抚髯说道:“老朽生平最喜欢有豪气、有胆识的江湖儿女,在此不愿多作俗套,时机迫切,咱们就此启程!”
甘子梧和谢小莉异口同声地说道:“老前辈先请!”
千手金叶苏沧海当下不再怠慢,大踏步向前走去,甘、谢二人紧紧在后相随。
红日当空,阳光瑰丽,和风扑面而来,三人展开轻功身法赶了约有三个多时辰的路,天色到了晌午时分,出了荒僻无人的山路,渐渐到了闹市所在。
谢小莉忽然停足不走,说道:“老前辈,此一镇市乃是前往通都大邑的必经之道,想那廖村人或曾在此镇落脚歇息,咱们何不略为打探一下?”
千手金叶苏沧海颔首道:“姑娘说得有理,二位随我跑了半天,也该在此进些饮食了。”
甘子梧淡然一笑,说道:“老前辈不说,晚辈也正想作此要求。”
说着三人都步入了街市,此时街上行人十分拥挤,只得随着人潮向前缓步而行。
渐渐行人较少,千手金叶苏沧海抬头一看,只见街道尽头,有一个摊棚,木案之上摆满了干饼食物,于是转身向甘、谢二人说道:“咱们就在此处,随意进些饮食再走吧!”
甘子梧应道:“老前辈的话甚对,咱们吃完了顺便买些干粮,以备途中食用。”
三人都已一日夜未进饮食,匆匆走至那用竹子所搭成的摊棚之前。
只见木案之前,立着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头,正在忙着应付客人。
甘子梧找出一些散碎银子,买了一些干粮、熟菜,谢小莉口干欲喝,一眼瞥见木案上放着一把青瓷大茶壶,不由伸舌舔了一下嘴唇。
她轻向甘子梧说道:“我口渴极了,烦你代我买一杯茶吧!”
甘子梧顺手倒了一杯茶,谢小莉姗姗走至木案之前,接过茶杯饮了几口。
那卖食物的瘦小老人,抬起头来惊诧地看了谢小莉一眼,嚅嚅道:“大姑娘,你还没走呀?”
谢小莉乃是聪明绝顶的女孩,闻说不觉心中一动,扭头对甘子梧说道:“你也倒一杯茶送去给苏老前辈喝吧!”
甘子梧漫应了一声:“好,好!”随手又倒了一杯茶,向千手金叶苏沧海那边走去。谢小莉忽然同那瘦小老头,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话,突然脸泛一片惊悸之色。
甘子梧手拿空茶杯,缓缓向木案走来,忽见谢小莉神色有异,脱口说道:“你你”谢小莉淡然一笑,说道:“我没什么呀!干粮也买好了,水也喝够了,咱们也该赶路啦!”
说着也不等甘子梧答话,轻移脚步,姗姗走至千手金叶苏沧海之前,说道:“苏老前辈,咱们走吧!”
千手金叶苏沧海愕然说道:“姑娘不必如此匆忙,追寻小女虽然要紧,咱们总不能不找个酒店,进些酒菜再走也还不迟。”
此时甘子梧已藏好了干粮大踏步走来,脸露一片怀疑之色。
谢小莉浅浅一笑,说道:“你买了多少干粮?”
甘子梧迷诧地说道:“足够咱们三人数日食用。”
谢小莉转身向千手金叶苏沧海说道:“苏老前辈,咱们不用再进酒馆了,这就走吧!”
千手金叶苏沧海不知她胸怀心思,以为她一个女孩子家,不愿在酒馆进食,只得说道:“既然姑娘不愿在此处酒馆进食,咱们就此启程。”
谢小莉也不分辩,一折柳腰,姗姗向一条狭巷走去。甘子梧一时如坠五里雾中,只得随在她的身后,向那条狭巷走去。
一路上,三人并不交谈一句话,大约走了二个时辰光景,眼看红日西坠,鸟鹊归林,苍茫的暮霭,四升而起。
甘子梧见谢小莉一路上东张西望,更是疑云阵阵,不由心中暗忖:“谢小莉心思精巧,此行前途必有所为,怎么苏老前辈会看不出来?”
他正在诧异之际,忽见谢小莉陡然收住身法,娇躯如花枝乱颤,悄声对甘子梧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啦,不但可能在此处找到苏姑娘,而且还可以找到我师父”
千手金叶苏沧海和甘子梧不约而同地砰然一凛,弄得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甘子梧微愠道:“既有这等重大之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千手金叶苏沧海恐怕谢小莉脸上挂不住,心平静气地说:“谢姑娘领咱们到此处来,大约就是为的这件事吧!”
谢小莉流目向四野一看,不觉幽幽一叹,说道:“这件事说来甚是奇兀,我不说明白,你们很难知道。先前在那竹棚之时,我从那老头口中,探出苏姑娘曾和一个黑衣女人一起,在那竹棚之中饮茶进食,我当时半信半疑,心中不禁猜测,是不是苏姑娘已被我师父中途截下,因此才一直注意路旁,我师父是否已留下记号。”
甘子梧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谢小莉一路东张西望,乃是留心天魔女柳傲霜的踪迹,故神色不定,亦是为此原故。
于是忍不住问道:“照你这样说起来,天魔女柳傲霜已从峨嵋一邪廖村人手中,将苏姑娘截下?”
谢小莉黛眉微微一颦,悻然说道:“我是根据那老头所说,加以判断,一路上我都看到我师父在路旁所作下的记号,这种记号乃是用来和门中弟子联络的。”
千手金叶苏沧海脸露奇诧之色,说道:“姑娘又怎能知道,天魔女柳傲霜可能在这附近一带呢?”
谢小莉沉默了须臾,道:“这些日子来,我老是疑神疑鬼,随时随地都以为师父会出现,大约是我自己疑心太重。”
甘子梧听得如坠五里雾中,奇愕地说道:“如果姑娘所推测之事,有几分真实,咱们岂能让苏姑娘落入柳傲霜手中!”
千手金叶苏沧海略一沉吟说道:“若是白丽果真能脱出峨嵋一邪廖村人的魔掌,在天魔女柳傲霜的掌握之中,老朽倒可放心不少,由我出面向她要人,谅她也不敢拒绝!”
二人在说话之际,谢小莉心事重重,害怕天魔女柳傲霜突然到来。
眼看白日的余光已尽,夜色渐渐像黑幕般地笼罩而下,四野开始显出一片昏暗。
谢小莉心不在焉地取出干粮说道:“让我那么一耽搁,你们一定饿得很,请先用些干粮再说吧!”
说着将取出的干粮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千手金叶苏沧海,一份递给甘子梧。
甘子梧实在饿极了,取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啃着,回目一视苏沧海,却见他手持干粮,面现愁容,似是忧心爱女,难以下咽。
他不禁剑眉微蹙,说道:“老前辈请用些干粮吧!如令嫒果真被天魔女柳傲霜截下,总比在峨嵋一邪那厮手中好些,柳傲霜也是女流之辈,谅来暂时没有加害苏姑娘的理由。”
话声未了,忽闻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话声,冷冷说道:“甘子梧你说得不错。苏白丽在我身边毫发未伤,只是你胆子不小,竟敢勾结我的徒弟背叛于我,还有苏沧海,你不要在我面前逞能,拿出本领来,还你女儿”
千手金叶苏沧海和甘子梧,听出来人以上乘的“传音入密”武功,在远处发话,心中俱是砰然大动。
甘子梧不觉将目光注视在谢小莉脸上,只见她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并不如想像中那样惊悸,想来是已将乃师的追杀,视为无可避免之劫难了。
他正在惊悸疑难之际,忽见千手金叶苏沧海,纵声大笑——惊人而充沛的内力,借这一阵长笑发出,震得四野回鸣,鸟鹊惊飞。
这位金叶教一代掌门长笑之后,一聚丹田之气,也用上乘的“声震飞鸟”武功,发话道:“柳傲霜,你在江湖上颇有声名,既知老朽在此,为何还要抱琵琶掩面,你那‘传音入密’的绝技,虽然先声夺人,却还吓不倒老朽。”
谢小莉和甘子梧均被双方此种武林罕见绝学震惊,并已体会出眼前情势,箭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突然,低暗的长空传来一阵长笑,一团人影疾如流星飞丸,直坠而下。
三人陡感身前撞来一股力道奇大的气流,惊愕之下,但见数步之外,卓立着一个身着黑袍的女人,蛾眉淡扫,白腴的脸上阴寒似水。
谢小莉惊得向后飘退一步,颤声说道:“师父!”
天魔女柳傲霜鼻中冷哼一声,柳眉一挑,冷冷地说道:“哼!你的胆子倒不小,什么人放你的?快说!”
言毕,原立的姿势不变,陡然凌空而起,展开“巧手摘蕊”的身法,扬腕向谢小莉抓去。
谢小莉一声惊喊,眼看就要被师父抓到,突觉眼前人影一闪,纵身向上迎去。
原来甘子梧此时站在她身侧不足二尺,早已发现柳傲霜的企图,陡然沉声喝道:“接招!”
举臂向上一撩“潜龙穿塔”直向天魔女柳傲霜攻去。
天魔女柳傲霜身悬半空,猝不及防之下,一股奇大无比的内家力道,直撞而来。
她不由凛然一惊,只得用了个“回风舞柳”的身法,身躯旋转如轮,向后直翻而去,极险地闪过一招。
柳傲霜飘落在地,气得脸色苍白,内心之中不禁泛起无比的惊诧,忖道:“这就奇了,我与此子相别不久,但他这一攻之中,却是暗含玄机,内力充沛,使人百思不解。”
动念至此,阴森森地笑道:“甘子梧,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我动手!好吧,让我来教训你!”
说毕,怒不可遏,飒飒两掌,其疾如电,向甘子梧身前打去。
她这两掌乃是含恨出手,用的乃是“天魔掌”中两式绝学,威势不比等闲。
甘子梧微微一震,立即塌腰向地“犀牛望月”一闪。
天魔女柳傲霜的两式合攻,于是擦着他的前胸而过,把千手金叶苏沧海和谢小莉看得心头一凛。
谢小莉因不知甘子梧有奇遇“生死玄关”已被打通,功力大为增进,心中不禁大为担忧,怕他为了自己被师父所伤。
于是,她在旁大声说道:“甘相公,你别管我的事,师父你尽管对我下手好了,弟子粉身碎骨绝不抱怨!”
天魔女柳傲霜连攻两次,均被甘子梧险险闪过,心中更为惊愕,听谢小莉一说,怒道:“可恶的丫头,你还怕我不把你碎尸万段吗?哼!等下给你颜色看!”
千手金叶苏沧海,此时在一边看柳傲霜和甘子梧交手,不觉甚是纳闷。
心里不禁暗暗思索道:“此子内功深厚绵长,看来数十招之内,尚不致落败!”
正在思忖之际,甘子梧突然大喝一声,道:“柳傲霜,你苦苦追杀一个清白无辜的弟子,手段毒辣,心思阴狠,我念你一个武林先辈,已让你先攻了三招!”
说毕左臂一扬,右腿一举“横身缚袭”“登山跨虎”这两招都是岷江老人的虎拳的绝着,猛向柳傲霜中上路同时袭到。
天魔女柳傲霜一声冷笑,不慌不忙,展开天魔教“水袖流云”的身法,一飘一晃,已经闪过甘子梧同时攻出的拳脚袭击。
她倏地一扬左腕,展开“剪梅指”手法,反向甘子梧“脉门穴”扣去。
甘子梧微然一怔,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只纤纤玉手已掠臂而来。
若是在往日,他必被对方扣住脉门,但自经那飘萍老人替他打通“生死玄关”之后,内力大为增进。
因此他已能将岷江老人所授的武功,作精妙的施为。
当下甘子梧沉声一喝,力贯双臂“双星照户”一股潜风向柳傲霜攻出的右臂反扑而去。
柳傲霜功深力厚,对敌经验甚是丰富,被这股锐不可当的内家劲气,逼得竟有些窒息的感觉。
她万万料不到甘子梧在短期之内,已被飘萍老人打通“生死之桥”吃惊之下,迫得猛吸了一口真气,振袖一甩,用“水袖流云”上乘功夫,攻出一招“神龙曳尾”
她这一次不再存轻敌之心,冷笑之中,已将“无相神功”发动。
谢小莉随师学艺多年,自是识得厉害,不禁出声惊叫出来。
“啊!快躲开,这是‘无相神功’”
说时迟,眼看两人就要撞在一起,忽见千手金叶苏沧海沉声大喝道:“甘贤契请暂时退下,待老朽来领教柳教主的绝世神功!”
喝声中,但见他身如行云流水,飘至柳傲霜身侧,扬手劈出一股劲气,向柳傲霜上盘撞去。
这时,柳傲霜如不及时收招,必被千手金叶苏沧海劈出的掌风所伤,愤怒之下,只得中途收劲,身如柳絮般地飘起一丈,轻落在地。
甘子梧用力过度,身子失去平衡,迫得施了一式“金鲤穿波”的身法才收住身躯。
天魔女柳傲霜气得花枝乱颤,向千手金叶苏沧海冷笑道:“苏沧海,你不要自以为是江湖五大宗派的一派掌门,别人怕你,我柳傲霜可是不买账,你也别在我面前张狂,干脆和他一起上吧!”
千手金叶苏沧海堂堂一派掌门之尊,对敌审事,阅历自是丰富无比。
他当然知道对方此刻的心意,乃是想用言语激怒自己,以达其“攻心为上”的目的,使敌人心浮气躁。
当下淡淡一笑,沉声说道:“久闻柳教主天魔剑法乃是方今武林一大绝技,老朽不自度德量力,愿意领教几招剑法!”
苏沧海深知天魔女柳傲霜,擅长“无相神功”上乘绝技,因此存心同她比较剑术。
天魔女柳傲霜闻言阴森森地一笑,狂傲地说:“哼!苏沧海,别以为你那几手弱不禁风的破剑法,就能难得了我!”
说着鼻中冷哼一声,从背上撤出长剑,接道:“你就亮剑吧!”
千手金叶苏沧海神态自如地伸手按绷簧“呛啷”一声撤出长剑,黑夜之中宛如一泓寒水,银光闪闪,眨人肌肤。
他此时心中另有盘算,手持长剑,说道:“柳教主,在咱们未比较剑法之前,在下有一言要预先说明,请问小女白丽此刻身在何处?”
柳傲霜不屑地看了千手金叶苏沧海一眼,淡然说道:“好,苏沧海,我干脆告诉你,要不因你女儿长得和这丫头十分相像,我才不会多管这种闲事呢!她现在被我放在前面树林之中,你如能胜得我这柄剑,我就将你女儿归还于你!”
千手金叶苏沧海双眉微微一皱,说道:“也罢,如果在下艺业不精,败在你的手下,那只怪小女命该如此,请赐招!”
天魔女柳傲霜冷冷一笑,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姓柳的和人动手,从未叫人谦让过,闲话不必多说,你就出招吧!”
千手金叶苏沧海知她狂妄成性,目中无人,当下也不再与她多作纠缠,振腕一连攻出三剑。
这三剑俱都是冠绝武林的“千叶剑法”中的精华“叶落知秋”、“漫天黄叶”、“枫叶秋风”抖起一片剑光,灿如繁星,朝柳傲霜身上攻去。
名家剑法毕竟不同,夜色迷朦中,剑光幻成千片金叶,直逼而来。
天魔女柳傲霜微然一惊,立刻丹田聚气,左闪右跳,水蛇游走似的,连躲三剑,冷笑道:“这就是你那称雄武林的千叶剑法么?”
千手金叶苏沧海,见她轻易地闪过三剑,内心不由暗暗惊诧。
原来他这种“千叶剑法”一出手连攻三剑,剑点之速,赛如追风逐电,乍看起来就如同千百把宝剑同时刺到一样。
由是,等闲本领的人不易抵挡,柳傲霜一边闪躲,一边顺口说出自己所施展的剑法来,只是这样,已是一大劲敌了。
柳傲霜娇叱一声:“接剑!”
剑诀一领,剑光自左向右一个盘旋,似由左边劈来,可是剑锋走了半个弧圈,剑身向外一弹,反而右边刺向敌人的太阳穴。
这一招乃是“三义剑法”中的起手式,叫做“双凤朝阳”攻敌人所意料不到。
千手金叶苏沧海,识得这种剑法的厉害,当下不慌不忙挥剑向对方剑身一点。
他不由呵呵一笑,说道:“这一手‘双凤朝阳’果然不凡,只是还难不倒我!”
天魔女柳傲霜的脸色铁青,冷笑声中将“三义剑法”的绝招陆续施展出来。
眨眼间,从“彩凤啄桐”、“丹凤啄桐”一路一路,一式一式,剑如龙蛇疾走,剑招如抽丝剥茧,缕缕不绝,使得风雨不透。
她在这套三义剑上浸淫了三十多年,自认是自己生平绝学。
不料今夜遇上剑术行家,这千手金叶苏沧海乃是方今武林剑术名家,剑法的造诣岂会在她之下。
千手金叶苏沧海,凝神志虑,以手中这把宝刃,展开“千叶剑法”来,但见剑气如虹,左右旋舞,竟和天魔女柳傲霜辛辣的剑招,硬拼硬撞,一丝一毫也不吃亏。
甘子梧和谢小莉在旁观战,但见黑夜茫茫之中,两个人影纵横,人影中四只袍袖飞舞,两下进攻退守,斗到四十多回合,仍是不分胜负。
斗到五十多个回合,千手金叶苏沧海一声长笑,说道:“三义剑法不过如此,我领教了!”
千手金叶苏沧海这句话存着一份意思,想让对方就此歇手,将女儿交出来,免得两败俱伤。
哪知天魔女柳傲霜狂傲成性,冷笑道:“苏沧海,你少在我面前卖狂,咱们不分高下,绝不甘休!”
陡然将三义剑法招数一变,采取急攻,一面利用左手,骈着食中二指,着着指向敌人穴道。
眨眼之际,天魔女柳傲霜已将攻势加强一倍,连左手也是兵刃。
如此一来,不由激起千手金叶苏沧海的盛气来,心中暗道:“柳傲霜,你虽然内力深厚,要想仗着剑法胜我,恐怕还不大容易吧?”
走念至此,眼见对方剑化“萧史跨凤”右手剑刺胸膛,左手二指点向自己的“将台穴”
千手金叶苏沧海一扭一晃,用“千叶剑法”中“移步分形”的身法让开剑锋,丹田猛吸一口真气,剑化“千叶飞舞”猛向对方剑身撞去。
甘子梧在旁看得心惊胆颤,眼下这场武林罕见的斗剑,双方各走险招,只要举手之间,就会将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他尤其关心千手金叶苏沧海,怕他一个疏忽,败在天魔女柳傲霜手下。
这时他本想上前助阵,又恐自己剑法不精,反会给苏沧海添麻烦,心中焦急得不得了,呆立一旁,苦苦思索。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起那飘萍老人送自己的那柄折扇,不由喜悦地想道:“那柄扇面上载有许多武功,我何不取出一看,临时学几手剑法,助苏老前辈一臂之力。”
走念至此,急忙取出折扇,不料他刚刚将折扇取出,眼前情势已然大变。
但听一阵金属交鸣之声“铮铮”大响,两条人影像风卷残云似地合在一起,立时又像两股被大风吹起的巨浪,冲天而起。
甘子梧情急下,奋不顾身地向前扑去,惊雷奔电的一瞬间,天魔女柳傲霜和千手金叶苏沧海,已落脚在地,低头目注自己的宝刃。
那知甘子梧这时已环扑上前,一时收身不住,竟扑至柳傲霜身上。
天魔女柳傲霜内力受了损伤,一股怒气正在无处发泄之际,眼见甘子梧扑上前来,不禁将一股怨忿转在他的身上。
她鼻中冷哼了一声,说道:“甘子梧,你来做替死鬼吧!”
说话声中,倏地一扬右掌“飞扇扑萤”向甘子梧胸前拍去。
甘子梧一见变化仓促,情急之下,将手中折扇“唰”地一抖,向柳傲霜左掌攻去。
天魔女柳傲霜目光锐利,夜色迷茫中,一见甘子梧手中这把折扇,立时如中魔般,反腕一把抢在手中,梦呓般地说道:“甘子梧,快说,这把扇子从哪里得来的?”
由于事出意外,不但甘子梧目瞪口呆,即连千手金叶和谢小莉看了也如坠五里雾中一般。
自从那夜在客栈中和甘凤怡决裂后,叶飞桐怀着痛苦绝望的心情,离开了小镇。
当初,他从家里出来,原想找寻甘凤怡和妹妹叶稚凤,如今他的第一希望,已告幻灭,只剩下第二个希望。
于是,他不免在关洛一带流浪、寻觅,但是天涯茫茫,哪有妹妹的芳踪呢!
这一日午后,他走得累了,抬头一看,不远处正有一片丛林,不由想道:“红日当空,天气闷热,不如先在这片丛林中略为歇息一下再走吧!”
思念之中,不知不觉信步向前走去。
叶飞桐进了树林,林中枝叶遮日,凉风习习,吹得遍体舒畅。
他正想席地坐下,忽然听见树林里面,一阵叮叮咚咚伐木的声音。
叶飞桐不禁十分诧异,以为有人在林中砍伐风水林木。
不料当他走近树林边向里面一看,不由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
原来树林之内,有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看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练武的青衣服,脚下打着白水波纹的绑腿。
这两人一左一右,对着一株合抱粗细的松树,挥掌猛斫。
这两个汉子想是铁沙掌有几成功夫,掌锋着处,树皮纷纷掉落在地上。
叶飞桐看罢不禁想道:“哦!原来刚才的伐木声,就是这样来的,照他们的年纪看来,能够练成这样的外家功夫,已经是不太容易的事了!”
但是,那两个汉子一边斫树,一边愁苦着脸,他们猛斫了二三十下之后,已经面红气喘,只好停手。
左边一个黑面汉子拭着汗道:“糟了,我们练了一年,还不曾把铁琵琶功练好,由套铜套到手缠白布,砍伐木桩,足足挨了十个月,初步功夫方才完成。”
右边一个黄面汉子叹道:“唉!自从换了空手斫树,三个多月下来,咱们的掌力还不曾震裂木心,照这样下去,少不得要挨师父的一顿毒打!”
叶飞桐正在心里闷得无聊,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两人埋怨了一阵,正要上前再练,冷不防树林深处一声“哈哈”大笑。
叶飞桐微一怔神,只见其中走出一个中年和尚,这中年和尚穿着黑布僧袍,胖面大耳,巨目含威,虎背熊腰,好一个雄伟的身躯。
这和尚腰间束着青布带,斜斜挂着一个铁鸳鸯胆,他由树林里大步出来,那两个汉子一见这个中年和尚,好比老鼠见了猫,立即退后几步,垂手侍立。
中年和尚态度十分傲慢,口鼻孔里哼了一声方才说道:“胡大纪二,你们两个在大悲寺的日子也不少了,整整的三年了,连一套铁琵琶掌也练不成吗?”
这两个汉子仿佛对和尚十分畏惧,满脸惭愧地说:“弟子实在资质愚鲁,练了一年多也不够火候,请师父指教我们便了。”
这中年和尚哈哈两声狂笑,陡地伸出拳头,只见他距离大树在二十步外,举手一拳“砰”的一声大响,树身裂了一个大洞,巨如海碗,树顶枝叶也纷纷飞洒下来。
原来这中年和尚名叫悟空,乃是大悲寺的监院,他这一拳打出来的劲气,全是大力千斤掌的神功。
胡大和纪二见悟空和尚拳力这般利害,不禁吐舌不停,期期艾艾地说道:“师父,弟子哪能及得上您老人家一成本领呢!”
悟空和尚十分得意,冷笑道:“何止没有一成,连半成也够不上,大悲寺收了你们这些蠢货,真是呕气!”
话未说完,树林外面一声长笑道:“不止徒弟是蠢货,连教功夫的人也是蠢货!”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冷眼旁观的叶飞桐。他见这悟空和尚全没有一些扶持后进的风度,只会挖苦嘲讽两个后学子弟,不免心中有气,所以才出言相讥。
悟空和尚一听这两句话,不禁怒吼一声,飞身一纵,抢出树林。
当他看清嘲笑自己之人,竟是一个年轻轻的白面书生,不由更加有气,大喝一声道:“你是何方人物,居然讥笑佛爷?你是什么门户的?如果你师长是有头有脸的人,还可以放你上路,不然,哼!我的拳头可不客气啦!”
叶飞桐见悟空和尚声势汹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问我师长的姓名么?我的师长从来不准人家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字,以免招摇撞骗!”
悟空和尚见他话中有刺,不禁勃然大怒,他陡的一伸手腕,解下腰带挂着的两枚鸳鸯胆来,猛一抖手,两枚铁胆一先一后,直向叶飞桐迎面飞去。
叶飞桐在洛阳家中,常听父亲提及这种鸳鸯铁胆在各种暗器中,算是极为厉害的一种。
说它是兵器不是兵器,说它是暗青子也不是暗青子,只可以说是介乎二者之间。
这种鸳鸯铁胆,本身是两个挖通心的巨大铁球,略如矮爪,运用腕掌之力一发出来,疾如流星过渡,可以打出十丈之外。
这种鸳鸯铁胆如果是善用内力的,还有先虚后实,后实先虚的打法,叫人防不胜防,躲不胜躲。
叶飞桐自得千手金叶苏沧海传授了“千叶剑法”之后,不但内功同时增进不少,耳聪目力俱非寻常人所能及,悟空和尚一发鸳鸯胆,他立刻听风辨位。
当下立刻摒息静气,看定了二枝铁胆,但见两个铁胆,挟着两股劲风,疾如流星飞丸般地直飞而来。
叶飞桐略一判断,即知虚实,眼看距离自己尚有七八尺左右,第一枚铁胆突然向下一沉,第二个铁胆却呼地一声抢先而来。
沉重的鸳鸯胆,挟着一阵急风,猛向叶飞桐的右太阳穴击到。
叶飞桐已有防备,不慌不忙,举起右手一抄,运用“剪枝指”的手法,骈伸中食二指,竟把力猛无比的鸳鸯胆,一下抄在手中。
说时迟,第一个鸳鸯胆向下一旋,陡然按弧形攻来,直奔叶飞桐的“气结穴”
叶飞桐左手一抄,又把铁胆托在掌心,只听他一声叱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交还你吧!”
双手随声一抖,两个铁胆带着尖锐的风声,反向悟空和尚飞回,来势比起悟空和尚刚才掷来之势,还要猛劲一倍。
好个悟空和尚,居然不乱,向旁一闪身,两个铁胆贴着胸前衣袂飞过,扑扑两声,打在一株大树上,登时打了两个大洞,铁胆深深嵌进洞穴之内。
叶飞桐这一手本领正是由“千叶剑法”里面的“神龙曳尾”变化出来,胡大和纪二两个俗家弟子,再也忍耐不住,喝了一个“好”字。
悟空和尚恼羞成怒,一声断喝,向叶飞桐飞扑过来,双掌一晃,使出罗汉拳法,猛向叶飞桐迎面击到。
叶飞桐正想和他交手,可是回心一想,自己和这悟空和尚夙无怨仇,何必多惹麻烦,节外生枝。
走念至此,急忙用了一式“倒骑龙”的身法,扭身一晃,让过悟空和尚的拳锋,翻身向树林外边走去。
悟空和尚不知叶飞桐不愿生事,还以为他怕了自己,要想逃走,当下一声洪喝:“尊驾身手高明,失敬之至,来来来,咱们以武会友,对拆几招再走!”
话声未了,一个飞身猛扑过来。叶飞桐心中不愿和他交手,头也不回,说道:“大师是出家人,何必这样好斗?我认输就是了,请吧!”
说话之中,悟空和尚陡然一声断喝:“小辈,哪里走!”
施一招“金刚打伞”斗大的拳头迎着叶飞桐的肩背擂下。
叶飞桐也不回头,大踏步向前走去,悟空和尚一拳打空,不禁一阵大骇,可是一眨眼之间,叶飞桐已经飘出两丈以外。
悟空和尚虽知遇上了劲敌,还不死心,双脚一点地面,运用“燕子飞云纵”的功夫飞扑上前。
他一下抢过了叶飞桐的头顶,正要举手下拳,用个“五丁凿石”的招式,照对方天灵盖打落。
哪知眼前一花,叶飞桐不知怎的,又抢在一丈之前。
悟空和尚拳头打空,几乎翻身跌倒,亏得他本领高强,全身轻功真气已经练到能收发自如的地步,立即把双腿一荡。
当下用了个“柳絮迎风”的身法,整个庞大身躯,仿佛箭头一般,向叶飞桐背后飞去,宛如巨鹰下落,两脚朝他头顶一踏。
哪知叶飞桐有意无意地,把腰身向前一俯,悟空和尚两只脚尖,恰好踏着他的背脊,这一踏之力非同小可,换了武功稍弱的人,脊骨就是不震断,也要登时吐血。
但叶飞桐自练驭气引物千叶剑法以来,轻功内力大为增进,陡然一卸右肩,哈哈大笑道:“大和尚太过认真了,开玩笑也有限度,请吧!”
说着把袖子一甩,似乎要拍落背后尘土,可是一股劲风直扫过来,把悟空和尚的身体,震出数步以外。
叶飞桐轻笑一声,丹田一聚真气,头也不回,一溜烟也似的去了。
叶飞桐奔行了一阵,由于当时并未选择方向,转来转去,仍然没有走出这片山区和丛林。
看看时光不早,心里不免暗暗焦急,当下翻山越岭,疾走如飞,不到二盏热茶光景,总算给他找出一条道路,于是舍了山路,转入一条颇为僻静的道路。
这时,他在一阵奔走之下,不但腹饥口渴,额角之上,也沁出涔涔汗珠。
叶飞桐此时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管那中年和尚的闭事,因为这一阵奔腾耽搁,至少把今晚的宿头和晚饭给耽误了。
哪知走了不过一箭之地,眼前呈现出一座红墙绿瓦的寺院,两扇朱红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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