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伍青萍却有点惊异的感觉,她想:“他怎么又加了一个‘萍’字?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青萍只顾呆呆地想,竟忘记回答他的话,白如云突然提高了嗓子,沉着地道:“萍姑娘,我在问你?”
青萍这才惊觉过来,当下浅颦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对白如云微笑,答道:“我睡得很好你呢?”
她最后两个字,声音放得极低,几乎只有她自己听见,可是白如云却是听见了,他有些意外地喜悦。但他却摇着头道:
“我睡得不好夜里老是作梦!”
青萍对他的回答感到奇怪,但是她还是友善地微笑一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笑起来。
白如云上下把青萍看了一阵,直看得她粉颈低垂,不敢与他对目,耳中忽听白如云又道:“萍姑娘,你跟我出去看看。”
青萍早就想看看白如云的山寨,闻言连声答好,白如云撮唇一声长啸,音调高亢清悠,宛如孤雁长鸣,又似鹤唳九霄。
随着他这声长啸,竹楼下的二小,立刻推出了一叶扁舟,青萍见这只小舟并非南水来时所乘,乃是一色白木制成,船身并无甚雕饰,只在船头插了一面布旗,迎风飘扬,于白如云身后所插黑旗完全一样。
白如云启步先行,回头道:“萍姑娘,我们上船吧!”
青萍闻言,答了一声:“好!”她玉面微红,因为她想到,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功夫太差,白如云根本是用不着这只小船的。
青萍随着白如云,顺着竹梯向下走来,她发觉白如云移步之间,连一些声息也没有,她不禁提着气,暗运“踏雪无痕”的轻功,可是任她再运气轻身,移步之间仍然发出了轻微的“吱吱”声,她不禁摇头,暗叹道:“我真是比他差太远了!”
这时白如云好似也发觉了,他扭回了头,似笑非笑地说道:
“萍姑娘,这座楼格得不好,老是有声音。”
青萍闻言,把脸躁得通红,她漫应一声,心中想道:“知道你功夫好,有什么了不起嘛!我龙哥哥的功夫也不比你差的呀”
青萍想着,已然到了楼下,南水笑脸相迎,道:“少爷,您这是先到哪?请吩咐小的!”
白如云尚未答话,北星由船舱中伸出了头,笑道:“少爷,您这是先到哪?请吩咐小的!”
青萍只料白如云必要动怒,却不料他若无其事地答道:“先到‘养心斋’,南水留在这里。捉点鲜鱼下酒,北星跟着我去好了!”
南水躬身答了一个“是”字,北星又是学样答应了声,这时白如云并不相让,一点脚,已然越到船头,那叶小舟如同落下了一片轻絮,连一点浮动都没有。
青萍这时对白如云的功夫,真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也飘身而下,那叶小舟立刻轻轻地浮动起来。
青萍面上一红,却听得白如云对北星喝道:“在自己家里,还打什么字号,还不把那面旗子取下来?”
白如云的语气,严厉得如同判刑的法官,北星闻言傻里傻气地晤了一声,立刻走向船尾,把那面黑旗取了下来。
白如云宜看他把黑旗卷好,才哼了一声道:“天生的蠢种,不知道你们活着为什么?”
那北星闻言,满面羞惭之色,又是“晤”了一声,在南水不说话的时候,仿佛他只会说“晤”这个字一样。
少时北星划出了小舟,疾如飞矢般地离开了竹楼,向湖边驶去。
不多时,小舟已然到达了彼岸,白如云与青萍先后越上了岸,白如云回头对北星道:
“你可别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北星又是“晤”的一声,青萍看着他那副傻样,几乎要笑出声来,白如云对青萍一瞪眼睛,道:“你一定想笑他其实这有什么可笑的?你真是”
青萍被白如云莫名其妙地说得满面通红,她不禁犯了女孩子的小器,一噘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笑他?真是莫名其妙2”白如云见她生气,他好似得到了一种极大的快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直气得青萍一言不发。
二人正在走着,青萍见山道尽处,露出了一排平房,似有二三十间之多,全都是一式的青竹编成,房前有两个中年汉子,见了白如云,立时飞奔迎下,满面堆笑道:“少爷,您今天怎么会来了?”
白如云一言不发,把手一挥,两个汉子好像奉了圣旨一般,立刻迟回两旁,青萍见状心中好不惊骇,想道:“这小子势力可真不小”
青萍想着,二人已然走到了竹房之旁,青萍凝目望去,惊得她几乎出了声!
原来在她自己目光所接触到第一间竹房时,见竟是一问牢狱的式样,有铁条为窗,房内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双手被一副竹制的手铐扣着。
青萍再走近一看,只见铁条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江文周,十八岁,犯弑母罪,禁锢终身!”
青萍这时不由大悟,原来这白如云竟是替天行道,惩戒天下的罪人,当时不由对他生了几分敬意。
她再向房内望去,只见那弑母的逆子,还正是少年之期,可是他面黄肌瘦,目光呆滞,几乎是一个疯子一般。
白如云走到房口,向内望了一望,回头对一名汉子道:“让他忏悔一下!”
那汉子闻言,躬身答了一个“是”字,随将牢门打开,走了进去。
那汉子才一进房,江文周立时扑跪在他的脚下,哭喊道:“大爷,我求求你!你别再折腾我了我我受不了,我愿意死”
青萍见状,只当那汉子要施什么毒刑,一颗芳心不由吓得抨评乱跳,对白如云道:“你们要用刑,我可不敢看。”
白如云闻言冷冷答道:“我这里是从不用刑的!”
青萍闻言半信半疑,正在惊恐之际,见那汉子已然躲过了江文周的纠缠,走向壁侧的一张竹案边,他伸手抽出了一卷白纸,这时江文周一见,吓得面无人色,扑跪在地哭道:“大爷你饶了我我不敢看”
育萍心中正在奇怪,那汉子已将那卷纸打开,青萍定睛望去时,只见是一张用水墨所作的人像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双目流着眼泪,神情极为悲痛,画得是传神入微,逼真无比!
那少年一见这幅画,立时鬼嚎般地一声怪叫,他把双目紧闭,泪如泉涌,哭叫道:
“爷!我的好爷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
青萍这才恍然,知道那画上的老婆婆,必是被他逆弑的母亲,白如云使用这等方法来惩戒他,使她心中暗暗敬佩。
那少年一味地哭喊求饶,双目再也不敢睁开,青萍又听白如云极其冷峻的声音道:“江文周,把眼睛睁开!”
那少年虽然是浑身颤栗,可是他却不敢不听白如云的话,当下把双眼睁开,哭成了一片!
青萍虽然觉得用这种法子,来惩罚不赦的罪人,并无过分之处,但她却不忍再看,轻声道:“我们别看了!走吧!”
白如云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看得清楚,这就是人!”
白如云说完这话,他向那汉子喝了一声:“好了,你出来吧,我们再到第二间去!”
那汉子闻言,将那幅图画收好,放回原处,出房而来,又走到了第二间。
第二问房内,是一个半老的妇人,青萍见门口木牌上写着:
“李梅,三十九岁,通奸杀夫,禁锢二十五年。”
青萍看罢心道:“这白如云好像是县太爷一样,什么罪他都会判!”
那李梅一见白如云来到,已经吓得浑身乱抖,青萍心里想:
“这次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制服她了?”
白如云向房内望了望;又转身对那先前大汉道:“你进去让她哭一阵!”
青萍只听这句话就吓了一跳,她想:“这真是见所末见的精神酷刑啊!”那大汉闻言进房,由竹案中拿出了一把满是血锈的刀于“当啷!”一声丢在地上。
那李梅吓得浑身一颤,扑到门口,对着白如云哭道:“少爷你开恩”
话末说完,白如云已大喝道:“滚回去!”
李梅闻言无可奈何地哭叫一声,又回到原处,双目紧紧地瞪着那把刀子,她面无人色,头发蓬乱,恰似一个女鬼般。’青萍心中一惊,想道:“莫非白如云要她自杀?”
那妇人李梅,对着地上的血刀,不住地颤抖啼哭,好似她遇见了她生平最害怕的东西,最刺伤她灵魂的东西
白如云只是冷酷地注视着她,发出了魔鬼般的声音:“二林,去把她丈夫拿出来!”
青萍闻言好生惊异,不禁问道:“她不是已经把她丈夫谋害了吗?”
白如云似乎在愤怒之中,他极度鄙视地向那妇人扫过一眼,慢吞吞地道:“要她再杀一次丈夫!”
青萍听罢越发不解,她正在疑惑之时,已见那唤作“二林”的汉子,由李梅所居的竹床下,拿出了一个用布扎紧的人形,其上千疮百孔,好似是用刀子刺成的。
青萍这才恍然,知道那布人定是代表李梅的丈夫,每天要地刺杀一次,以惩罚她杀夫的罪行,这种方法的确是既巧妙而又狠毒。
大凡一个犯罪的人,尤其是在狱中的犯人,对于他们所犯的罪行(当然指大罪,而非偷鸡摸狗之类),他是绝无勇气再犯的,即使是让他再看一遍,甚至于让他听人把他罪状叙述一遍,也够他痛苦和恐惧的了!
现在,白如云竟让一个杀了丈夫的女犯,每天重温一次她罪恶的梦,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惩罚啊!
青萍不敢看,但她又忍不住不看,因为这是件新奇而又充满了刺激的事。
这时二林用着浑浊低沉的声音道:“节妇,你可以开始了!”
青萍听他喊李梅“节妇”心知这必是一种残酷的讽刺,心中不禁付道:“怎么连白如云手下的人,都是这么冷漠无情?”
再看那个可怜的妇人,她好似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恶运,她颤抖地拾起了那把锈刀——
也就是她两年前,亲手插入她丈夫心窝的那把刀!
她双目射出了一阵凄凉、绝望而悲痛的光芒,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是如何地悔恨啊!可是这实在是太晚了,如果在当初,她就知道会遭受到今日的命运,那么即使是她的丈夫把她剁成肉泥,她也不会回一下手的。
现在,她忏悔地跪在布人的面前,她哭着嘶喊道:“法浩
他们又叫我杀你是他们他们又在逼我啊”青萍感到一阵颤栗,她几乎掉下眼泪来,白如云则毫无一些悲悯的表示,他冷冷地低喝道:“快你也知道痛苦?”
李梅一听白如云的话,她好似怕极了,当下再也不敢耽搁,她扑下去;抱紧了地下的布人,在地上一阵打滚之后,用那把锈刀,刺进了他的心窝!
她发出了尖锐和断肠的哭声。
白如云这才满意地怪笑了两声,青萍好似听见他在自言自语:“这就是人女人”
说着他已转身离开,于是青萍便跟随着他,一间问的囚房察看过去,那犯罪的二三十人,其罪果不可赦,白如云对他们每人,均有一套惩治的办法,使得他们的心胆俱碎,号哭连天。
青萍看完了这二三十人,似乎游了一次阴曹地府,深感觳觫,可是白如云对他们的皮骨,却是一点也不伤害,仅仅是在他们心灵最脆弱的一环上,施以无情的打击!
二人看过去后,白如云则如看过了一场精彩的戏剧,他津津有味地回味着,觉得这么做,实在是一点错也没有,太美满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身对青萍道:“我就喜欢看他们在痛苦中挣扎的那种样子!”
青萍闻言一惊,立时问道:“难道你惩治他们,不是为了他们的犯罪恶行,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喜欢?”
白如云摇摇头道:“不!这个世界上的人,我有两种方法对付他们好人就只是戏弄他们一番像你爹爹一样!坏人我就用这个法子来治他们!”
他这几句话说得毫无感情,使人听来不寒而栗,青萍惊愕地退后一步,她嗫嚅地道:
“你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白如云耸肩大笑,声震寒林,他笑得是如此的狂妄,青萍的这句话,正是他最希望听到的,也是他此刻做人做事的原则,于是,他像征服了世界般地狂笑起来。
青萍被他笑得惊怒交加,她狠狠地跺一跺脚,走出了一丈外,双目望着湖面的涟漪,一句话也不说。
白如云笑了半天,这才对青萍道:“走!我带你再去看一个人!”
青萍生气地摇头道:“不,不!我不看了!”
白如云冷冷地道:“你不看了?你昨天不是说要看吗?”
青萍闻言立刻转回了身子,问道“啊3你说你带我去看你师父?”
白如云的声音仍是冷漠的,他点点头道:“我带你去看老道!”
白如云说到这里,他回身对先前的汉子说道:“二林,老道这几天可好?”
二林连忙躬身答道;“回少爷!道爷很好!只是这两天他有点怪,一天到晚地写字,一句话也不说!”
白如云闻言,自语道:“啊他在写东西?好了,你去吧!”
白如云说着一挥手,二林连忙退下,去照顾那一批犯人去了!
白如云转身对青萍道:“萍姑娘,你跟着我走!”
说罢他转身而去,青萍一心想看他师父是什么样,当时连忙跟在身后,二人走上了一条山道,渐渐地越过了这片牢房,白如云手指前方道:“你看,老道就住在那里2”青萍顺他手势看去,只见不远山腰有一间白石房子,建在丛林修竹问,显得一派幽邃雅致,令人有出尘之感,秋日的落叶,已然落满山径了。
不一时二人已然走到石屋,白如云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柔和而有感情,他进门口便道:
“老道,我来看你了!”
青萍听他叫自己的师父老道,心中好不惊异,她更惊异的是:怎么白如云的声音变了?
青萍正在想着,便听屋内传来一个苍老刺耳的声音:“是小鬼头么?你怎么好几天没来了?”
青萍听他们师徒问的称呼,均是如此怪异,心中立时想道:
“不用说他师父也是个怪物了!”
白如云把门推开,青萍立觉一阵腥臭扑鼻而出,再向内一看,不由惊骇得几乎叫出声来!
原来石室之内,堆满了死人骨骸,满屋堆得均是,令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堆白骨堆成的床,其上睡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面朝内,斜卧在白骨上,惨白的白油灯光,照着他苍老的身躯,令人几乎不敢相信,他也是一个在呼吸的生命!
青萍随着白如云身后进了石室,那白发老人这才翻了个身,青萍再一看他相貌,不由又是一阵猛烈的心跳。
原来那老人骨瘦如柴,发须皆白,浑身皮肤黑如墨漆,可是那两片又宽又厚的嘴唇,却是殷红如血,长得是免耳鹰腮,其貌丑恶已极!
他穿着一件破道袍,双目炯炯地向二人一看,立时面现惊异,用手一指青萍,向白如云道:“小鬼头,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青萍听他说话如此难听,心方不悦,白如云已笑道:“她是伍天麒的女儿!”
那老道闻言“晤”了一声,上下把青萍看了两眼,脸上撇过一个轻蔑的笑容,怪声道:
“原来是那个老王八的闺女!”
青萍听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她上前一步,柳眉倒竖,喝道:“喂!你这个老道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老道闻言一阵怪笑,说道:“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青萍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喝骂,白如云已笑着拦阻道:
“好了!你别理他,他就是这个脾气!”
白如云说罢,转身又对那老道说道:“老道,我这两天没有来,可真是便宜你了!”
老道闻言,面上显出一种不安神色,说道:“好小鬼头,可以放我出去了吧?在这可真要把我憋死了!”
白如云一笑道:“那有这么容易?差不多再有一年,就可以放你出来了!”
老道闻言面上显出恳求之色,低声道:“小鬼头,可不可以宽容一点?多少打个折扣,我外面还有事情要办呢2”白如云闻言,思索了一下,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唉!老道,对你没有办法,我总是狠不下心来,谁叫你教过我武艺呢这样好了,从今天起,再过半年就放你出来!”
老道闻言喜出望外,他一个翻身,伸出如柴的手臂,紧紧地拉着白如云的手,他却得寸进尺地道:“好小鬼头,你真好可是你干脆再宽一点就这么办吧!由今天算起三个月期怎么样?”
白如云把老道的手甩开,摇头道:“不行!不行!实在不能再宽了!老道,你就安心地坐半年吧!”
老道闻言略感失望,但他已然被宽赦了半年,所以仍然很高兴,他把一双怪眼一翻道:
“好!好!就这么办吧!”
白如云又把周围看了一下,问道:“老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要走了!”
老道把头挨了摇道“没有什么事了,你走吧!”
白如云听了,转身同青萍回房,他方走了两步,忽听老道呼道:“小鬼头,你回来!”
白如云立时转过了身子,走近老道问道:“干什么7你不是说没有事了么?”
老道面上现出一种诡秘的微笑,轻声说道:“从今天晚上起,你每晚三更来一次!”
白如云听罢,喜形于色,他拉住老道的手笑道:“老道,你可是又要传我功夫了?”
老道将头微点,白如云立时连声称谢,这才与青萍离开了这间恐怖的房子。
青萍一出来就问道:“你师父是怎么弄的?”
白如云随手折了一枝树枝,闻言答道:“那些骨头,全是他最近两年来杀死的人!”
青萍闻言大骇,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忙问道:“全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白如云淡淡说道:“这些人全是作恶的人,可是还不至于犯死罪,老道杀性太重,所以我要罚他!”
青萍简直连作梦也末想到,世上会有这么一对师徒,心中想道:“这,对师徒,真个是武林道中的煞星了!”
时间过得很快,匆匆已是十天过去了,青萍一直被困居在“碧月楼”上,她知道就算伍天麒和龙匀甫再快,最少还要有一个多月才能到达。
这十天来,白如云每晚初更必到,二更必定,总是陪着青萍吃晚饭,这十天的相处,使得青萍对他熟悉多了,她发觉他是一个任性、偏激;刚强和固执成见的人,但是他却是善良的,他的心灵比普通人还要脆弱。
最令青萍奇怪的是,他脸上一直戴着面具,并且和青萍谈话时,他总是矜持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有任何变化,可是青萍总是感觉到,他的感情在渐渐地流露,虽然他用全力控制着。
这一天,白如云走后,青萍觉得甚是无聊,当下把南水北星唤了上来,问道:“南水,你们的小船可还在下面?”
南水忙着答道:“在下面!姑娘有什么吩咐么?”
照例的;青萍又等北星重复一追后才道:“我想到船上玩玩我太闷了!”
南水闻言笑着道:“好!我陪姑娘一起去!”
青萍当下点了点头,正要出房,北里也凑上来道:“好!
我陪姑娘一起去!”
青萍见状一皱眉,随即笑道:“北星,你不要去了,我和南水一会儿就回来!”
北星闻言似是不依,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走到青萍身旁,拉住青萍的手,好似撒娇般地,不住地哼着。
青萍见状真个哭笑不得,她自己本不过十八岁,现在居然还有人向她撒娇,当时把青萍弄个大红脸,连忙把北星的手推开,可是北星却是死劲抓着,兀是不放,青萍又气又笑,强按着性子道:“北星,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你天天坐船还不够?
何必一定要跟着去呢?”
怎奈北星尽自摇着傻脑袋,说什么也不依,南水在旁也气愤异常,可是他也不敢说话,因为他一说话,北星就要学。
北星纠缠了好一阵,青萍实在无法,只得高声道:“带你去是可以的,只是有几个条件你可要答应。”
北星闻言把头连点,青萍接着道:“以后不论什么事,你可不准拉着我的手撒娇!”
北星听了面上竟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点点头表示同意,青萍继续道:“在船上时,如果南水对我说什么话,你可不许再学他我可不愿意一句话听两遍!”
北星闻言,把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向南水看了看,接着把头摇了摇,青萍气道:“你如不答应,说什么也不带你去!”
青萍话才说到这里,见北星双目转动之下,竟然泪光流动,好似要落泪一般,当时,心中不由更为生气,骂道:“你
你这算什么玩意嘛!真是奇怪!你又不是哑吧,有什么话自己不会说呀?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学南水”
北星被青萍一顿骂,只骂得面红耳赤,他又想了一下,走到青萍身旁把头点了点,青萍大喜道:“这么说你答应?”
北星又将头连点,南水见状喜出望外,拉着青萍的手道:
“好姑娘,谢谢你你可算给我丢掉了这个包袱了!”
青萍连忙闪开皱眉道:“怎么回事7你们都有这毛病,说话老爱拉人家手!”
南水被青萍说得面上一红,退向一旁,青萍看见北星嘴皮才一动,立时指着他道:“你看!你才答应我,现在又要学他了!”
北星经青萍如此一说,才好像拼命地忍了下去,当时青萍与南水先行下楼,二人才行了数步,即见北星飞快地跑出了三丈,伏在竹栏上,对着湖心自语道:“好姑娘,谢谢你!
你可算给我丢掉了这个包袱了!”
这是南水刚才说的话,他到底憋不住,还是被他重复出来,只是这次是他跑到无人处才讲的。
北星学完了这话,满面含笑地跑了回来,好似吐出了咽喉的骨鲠,显得无比轻快似的。
青萍及南水相视地摇摇头,南水苦笑一下,当下三人下得楼来,由南水和北星推出了小舟,青萍点脚而上,与南水同。
立船头,而北星则坐在船尾操桨。
小舟划得很慢,由湖心向外荡去,青萍心事重重,对于她这次意外的遭遇,真说不出是何许心情,她对白如云的一切,仍然感到迷惑,但是她却肯定地知道,白如云是一个正直,但又怪僻的奇人,他所作所为,虽然有时违反了人类的习惯,但却是合乎了正义伦理的大道。
青萍很想由南水口中,得到一点有关白如云的往事,当下轻声问道;“南水,你可知道你们少爷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南水见问,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有一次,少爷酒喝得太多了,我在旁边侍候,那天晚上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他好像告诉我,说他小时候很苦,并且说他觉得女人是最可怜的”
青萍口中“啊!”了一声,心中想道:“他为什么要可怜女人呢一定是他母亲,或者是他的恋人遭遇很惨,说不定她们已经死了难怪他变得这么怪!”
青萍想着又问道:“南水,他为什么老是戴着面具?
你看过他的本来面目没有?”
青萍问着,竞不自禁地红了脸,她好像觉得一个女孩子,不应该问到这一点的,但是她还是问出口了。
南水听青萍一问,好似兴奋已极!他先放眼向四下望了望,好似深怕白如云在侧一样,他看了一阵,才把声音压得极低道:
“唉呀!我的姑娘!你不知道,我只见过两次喝!我们少爷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真是俊!尤其是他那双眼晴,又黑又亮又大,牙齿也是又白又整齐还发光泽只是可惜脸色苍白一点!”
这些话对青萍原是毫无关系的,可是她却红透了脸,芳心感到一些莫名的喜悦,仿佛白如云的丑美与她有很大的关系似的!
她心中静静地在想:“我早就猜他是很英俊的!只要看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就知道了
他功夫这么高,又长得这么俊美,只可惜脾气太古怪了!”
青萍想到这里,她的脸越来越红,心也跳得更厉害起来,她突然想起一事,不由轻啐一白,心道:“他长的什么样关我什么事呢?我为什么老想这个问题呢,真是!”南水见青萍突然沉默起来,月夜之下,只见她明眸凝神,玉面含笑,夜风吠过,拂动了她的秀发,有一股清秀雅淡的高贵气质,令人又爱又敬。
南水看罢,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轻轻地碰了青萍的手一下,问道:“姑娘,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青萍一惊,面上微微一红,笑道:“啊我在想一件事情!”
青萍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当下对于白如云便绝口不提,转了话题道:“南水,这个湖里可是有很多鱼?”
南水一听立时笑道:“鱼才多呢!我们没事就下去摸鱼玩。”
南水说得高兴,突然笑道:“姑娘,你等一会儿,我们现在下去摸几条鱼!”
南水说到这使唤了北星,叫他一同摸鱼,北星面容笑得嘴都合不上来,连连拍手不止。
南水才把上衣脱掉,突听青萍一声怪叫,她迅速把身子转过去,南水向前一望,只见北星已将上身脱光,正在开始脱裤子,当下不由也急道:“喂喂,傻小子!现在不是我们两个人,你可不能脱得光光的啊!”北星闻言好似奇怪异常,他看看南水不言不动,南水笑着道:“就像我这个样子,知道吧?”
北星这才又将裤带系上,南水立在船头,稍微活动了一下,他双足点处,身如弹丸,拔起了六尺高,身在空中成了一个大弓形,恰似一只大虾,当他离水面尚有一尺时,又见他身体猛一挺“噗!”的一声轻响,人已沉入湖心,只不过溅出了四、五滴水花。
青萍见他如此身手,水性确已到炉火纯青,忍不住低声地喝起彩来。
南水沉下之后便末再出来,这时北星也定到船头,青萍笑道:“北星,现在看你的了!”
北星闻言望着青萍傻傻一笑,他双足在船头轻轻一点,身子直拔上了一丈,青萍不禁失笑,忖道:“这样入水像个什么样子?”
她想到此,北星已然落下了五尺,他双手由后向前平空一划,竟把整个身子整个翻了一个身,头下脚上,青萍惊羡之下,听“咚!”的一声极轻微的水声,好似抛下了一个小石子般,北星已然沉入湖心,水面上现出了圈圈穴纹,竟连一丝水花末溅起,这等身手真个是神乎其技了!
青萍万料不到,北星居然有此惊人绝技,真个是人不可相了。
青萍立在船头,注视着水面,却不再见二小出水,心中不由甚为奇怪,付道:“他们怎么能在水中呆这么久?”
又过了片刻,二小仍是毫无声息,水面上也是静悄悄的,一些异兆也没有,青萍不由开始惊恐起来,她焦急到向水面四望,一颗芳心跳得抨抨的,深怕二小遭了灭顶之祸。
又过了片刻,仍是毫无消息,青萍可沉不住气了,她面色都吓怕了,嘤声唤道:“南水北星你们快上来快上来啊”夜风冷冷,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反应,青萍可吓坏了,她几乎流下泪来,心想:
“糟了,他们一定淹死了糟了”
青萍念头尚未转完,突听船后水花一响,青萍不由大喜,忙一点脚跃到船尾,叫道:
“唉呀,你们两个”
青萍话才说到这里,不由把话缩了回去,一颗芳心跳个不住。
原来水面上露出了一个人头,那人连头带脸均被一块黑油皮掩盖着,却不是二小模样,青萍一惊,问道:“你你是谁?”
那人不答话,只发出两声低笑,青萍听其笑声清脆悦耳,分明是一少女嗓音,心方惊异,那人双手由水中抬出,一手一个,抓着的正是南水及北星。
那人好快身手,其双臂微扬之时,已把二小甩上了船板,跟着一埋头,入水而去,青萍再看之时,那人已潜出了三丈多远,再次把头露出水面,向青萍娇喝道:“喂,丫头,回头你告诉那个使旗子的小鬼,我姓哈,他不服气可以找我!”
说罢这话,她再一潜身便无踪迹了!
青萍这时又惊又怒,听那人说话,分明是一女子,口气偏又是这么狂妄,青萍最气的是她竟呼自己“丫头”分明把自己也当作了白如云的仆婢。
青萍生了一阵子闷气,再看南水和北星,双双昏迷在船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