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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败北自恨燕侣回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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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云,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面前动手,我看你是找死!”

    她这话方一出口,白如云已用“八步赶蝉”的轻功绝技,一起一落,已站在了她的面前。皓月之下,这少年剑眉上挑,星目泛威,雪白的长衣随风舞摆。

    他脸上何尝有畏惧之色?

    此时闻言后,嗤笑了一声道:“前辈要走也可以,却得留下些功夫,让白如云心服口服!”

    星潭仰天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好!这可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老婆子了!”

    她一面说着话,两手互换着,各把衣袖卷了起来,展出两条又黑又细的骨臂。

    白如云口中叱了声,道:“晚辈得罪了!”

    他猛然向上一领左掌,足下是“急跟浪”一连跨进了三步。

    跟着身形,已可说是到了星潭跟前,星潭向下一矮身躯,察招换势,快同斗转星移,劲道更是用到虚实莫测,真有一掌分生死之感!

    这一招一撤出,虽是招式平分,可是这位久经大敌的人眼中看来,却不由大大地吃了一惊!

    她闷哼了一声,大脚向后一错,身形半蹲,容得白如云掌尖逼进,眼看已临腹下的霎那,她口中叱了声:“闪开!”

    右掌一翻,用“燕子舞翅”的擒式,直向白如云右手腕子上就钩。

    白如云向上一扬指尖,猛然一翻掌心,明着是“翻天掌”实在却是“劈挂一式”反勾星潭手腕子,掌势如疾风暴雨般。

    星潭一声怪笑,那黑瘦的躯体,蓦地腾空而起,往下一落,已轻飘飘地落在了树上。

    她晒笑道:“白如云!你当真要给我老婆子动手么?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向水面上望了一下,心中却惦念着,怕哈小敏伺机逃走,一望之下,哈小敏仍静静地坐在船上面,她不由放下了心,回头一笑道:“我老婆子暂时失陪,你若不服气,可至滇西来找我,我去也!”

    说罢左掌一挂柔枝,身形以“老猿坠枝”的身法,向下一坠,那细枝不禁颤颤地舞动了起来,这种绝技,施展起来,确实有些惊人。

    也正在这时候,白如云轻比了声:“前辈莫走!”

    这少年“蜻蜓点水”的身法,已跟着扑上了这棵老树。

    可是长笑中,星潭早已又上了另一棵古松,她那细长的躯体,轻轻点在了古松之尖,正自望着白如云放声怪笑道:“白如云!你还得再练几年!”

    白如云一生之中,何曾被人这么侮辱过,心中霎时间大怒,他冷冷笑道:“胜负末分,尚请慢走!”

    猛见他身形,在那小树枝上一坠一弹,已用“燕子钻天”的身法,倏地飞弹了起来,下落之势却仍然是直向那棵大松树之尖飞落而下。

    这一次星潭,却是不逃不让,她有意要试一试白如云掌劲如何!

    是故白如云向下一落,星潭霍地一抡双掌,吐气开声地“嘿!”了一声。

    只见她双掌候地向外一扬。

    这时白如云,身形也自飞落而下,他左足一着树枝,右手“穿臂进身掌”向外一送,这种掌力,可算是撒了出去。

    立刻当空“砰!”的一声巨响,那松枝“咔嚓!”的一声暴响,从中一折为二了。

    两条人影,在这一声暴响之下,一左一右,似同彩燕掠空也似的,霍地同时分了开来。

    到了此时,也不能中途妥协;同时他心中,更把星潭恨之入骨。

    当时身形一落地,已再次腾起,星潭口中叫道:“嗨!好小子!你真是跟我玩命!”

    别瞧她这种玩笑口吻,像是没事似的,其实她内心正同白如云一样,此时已怒到了极点。

    白如云身形突然一扑近,星潭二臂向下一垂,只听见“咔!咔!”两声骨响。

    她再也不留情,见着白如云下扑而来的身形,霍地向外一送双掌。

    这种“百步神功”三百老人之中,唯星潭一人最具功夫。

    她却因为掌力过剧,数十年来,也只不过施出过三四次而已。

    这一次因心恨白如云过甚,有意给他一个厉害,所以才贸然施出。

    星潭双掌一出,当空就像起了个大旋风涡也似的,白如云身躯,和这般旋风甫一交接,一声长啸,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也似,倏地被抛弹了出去。

    星潭目视白如云上翻的身躯,不由哑然笑道:“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老婆予心黑手辣!”

    她心中未尝没有一丝忏悔,暗责自己,未免下手太重了些。

    可是,这一切观念,霎时之间,在她心中,又不复存在了!

    因为那英俊年轻的白如云,在空中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了!

    他除了脸上带着些惊慌的颜色以外,行动之间,并看不出什么受伤形态。

    星潭不由大吃一惊,立刻叱道:“白如云,你要是前心发热,我劝你还是立刻坐下为是!要不然你可是没命了!”

    白如云只微微一笑,折腰道:“多谢前辈挂心,还算好!”星潭禁不住老脸一红,她怪笑了一声,远远地看着白如云道:“白如云,你能当得起我老婆子一掌,在武林之中,已不多见,我老婆子就不能再以后生小辈的眼光来看你了。今夜,我倒要见识见识,看看你又有些什么真实的功夫,再能逃开我的手下?”

    话一说完,这老婆子,身形可是真快,二臂一张,己扑了上来。

    双掌向前一探,用“金插手”交叉着又向前一分,直往白如云两肋上插。

    白如云这时知道,对付这种武林怪杰,稍一不慎,那可就有生命的危险,此时星潭这种扑式看似无奇,事实上在她双臂环抱下,却有一股无比的潜力,只要被她这种力量挨上,也不是好玩的!

    星潭这种“金插手”向外一递,白如云向后一翻,露腹现肋,星潭双手本欲插下,见状反倒后退三尺,心中响咕道:“这小子别是诱招诳敌,我又岂会上你的当?”

    想念之中,白如云已闪到了一边,用“凤凰单展翅”式,展右掌,疾点星潭双目。

    星潭想不到白如云,居然一再地与自己纠缠,不由勃然大怒,厉叱了声:“小子!

    我今天不能服你,我不姓星!”

    暴吼之中,人已向后闪开,白如云这时却是一声不哼,陡然向正中抢进一步,用“童子参佛”候地合双掌,直向星潭脑门上磕去!

    星潭怪笑了声,身子陡然向下一蹲,容白如云双掌到来,她竟是不避不躲。

    白如云蓦地腾起了身,向下一落,怪笑了声,目射精光道“三百老人以绝功称雄武林,今日一见,也不过泛泛耳,既如此白如云去也!”

    他说着转身就走!

    果然身前人影一闪,星潭已站了在前面,她满头白发,一根根地却倒竖了起来,白如云这种激将之法,果然使得她大为暴怒了。

    星潭回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也好!我如果不现些真功夫,谅你也不会心服,白如云,今天也叫你开开眼界!”

    说完这句话,只见她身形往前一凑,那双鬼爪往当空一举,仰天一笑,身形陡转,已到了白如云身后,白如云只觉前胸一紧,禁不住面红心跳。

    他知这是星潭练就的护身潜力,不由打个冷额,心想:“好厉害的老东酉。”

    当时他也一提丹田之气,双掌往胸前一抱“抱元守一”随着,他将一套“环身大九式”展了开来。

    一时之间,但见人影闪闪,衣襟飘飘,打了个难分难解,紧凑处,可真有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之势,月夜之下,这种身手,可真有些骇人听闻了!

    一瞬间两人已对了十余个照面,兀自难分难解,陡然间星潭一声大吼道:“小辈!

    你输了!”

    倏地人影一闪,星潭已飘出了六七丈以外,她咧口怪笑道:“白如云,到此为止吧。”

    白如云心犹不甘,稽首道:“胜负末分,前辈这话未免太早了些吧?”

    他说着,气息喘喘,全身汗如雨下,多少年来他对招,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的。

    星潭嘿嘿一笑道:“小小年纪,能有这种功夫;真是不多见。我老婆子在你这个年纪,可比你差多了。”

    她冷笑着,一挥手道:“你回去吧!我老婆于对你算是手下留情!”

    白如云虽然心中对星潭这种身手,十分折服,可是并不知道自己何曾败落?

    当时,不由一怔,道;“手下留情?”

    星潭仰天一笑道:“怎么?你还不服气么?”

    白如云身形往前一蹿,已到了星潭身前,双掌交叉地向外一送,口中道:“胜负未分,后辈不敢承情,老前辈接招!”

    说着抖掌而出,双掌才一抖出,星潭呵阿一笑,早已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拔身而起,白如云一招扑空,倏地转回了身采。

    却见星潭在一棵柏树枝上大声地狂笑着,她笑得几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白如云一时弄得莫名其妙,不禁怒道:“你笑什么?”

    星潭笑了半天,才喘道:“我笑你输了还不知道,哈!”

    说着她又大笑了几声,那种姿态可真是吓人,白如云不由皱了皱眉,自己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伤痕,愈发不解:“我什么地方输了你?”

    这时星漳笑脸一收,哼了一声道:“白如云,我问你,所谓天地二眼,是指些什么?”

    白如云一怔,遂道:“天为‘百汇’,地为‘涌穴’!”

    星潭冷笑了一声道:“这就是了,你自看清吧!”

    白如云不由心中一惊。

    当时往头上摸了一下,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顶上帽心,竟有拳头大一个破洞,他的脸霎时间变得白了!

    星潭嘻嘻一笑,问白如云道:“你明白了么?”

    白如云再抬起一只脚,那厚有两寸许鞋底上,竟然有寸许深的一个圆洞,另一脚亦是一样,正是脚心“涌泉穴”的位置。

    白如云一时不禁呆若木鸡!

    星潭哈哈一笑道:“我老婆子只是爱惜你这一身功夫,否则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哈哈!我走了!”

    她说着话,不再多事耽搁,身形拔起,已到了另一棵巨松之下。

    遂见她二臂一振,如同海燕钻天似的,已自消失了身形。

    现在,只剩下宁静的白如云,他怅望着星潭方才立足的那棵松树,心中一时真是不胜感慨,他长嘘了一口气,叹息道:

    “我的功夫,比起她来,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前面那块松坪,耳中听到了眸阵的水响,以及哈小敏的声音问道:

    “婆婆!这半天你是跟谁打架?”

    星潭笑了一声道:“南水北星!”

    随着小船就走远,白如云忽然被这句话提醒了,他苦笑了一下往一边寻去,果见甫水北星,一边一个,还趴在草地上呢!

    白如云一一为他们解开了穴道。

    二小各自打了一个喷嚏,遂醒了过来,南水看了北星一眼,猛然从地上翻起道:

    “北星,这是怎么回事?”

    北星才坐了起来,他眼中已看到了白如云,不由吓得一阵哆嗦道;“少少爷!”

    南水一回头,才看清,原来白如云站在了身后,不由也吓了一跳,一时怔住了。

    白如云苦笑了一下道:“还有什么地方痛没有?”

    二小各自蓦了摸身上,傻傻地摇着头,白如云长叹了一声道:“你们不要怕,这一次我不怪你们!”

    二小脸色才转过来,互相对看了一眼,白如云皱了一下眉道:“不要作这副没出息相,我没有骂你们!”

    南水点点头道:“是是少爷!”

    白如云看了一下天,他又苦笑了一下,心中循道:“我又何必再骂他们?我自己今天丢人还不是丢到家了!”

    想着遂问道:“你们怎么发现那老太婆的?”

    他说着话,眼睛看着北星,北星显得十分不自在,红着脸,用手指着南水。

    南水点头道:“是这样的,我用‘缩地镜’发现那老太太偷船,就和北星跟了来,后来老太太就上了楼,后来老太太就下来了,结果结果后来”

    白如云一挥手道:“好了!好了!什么玩意,又是后来又是结果,都那么大了,连句话都说不好!”他顿了顿道:“那缩地镜呢?”

    南水用手往袋里一摸,才想起来,不由脸红了一下,呐呐道:“那老太太拿去了!”

    白如云挥了一下手道:“好了!你们走吧!”

    二小鞠了一躬,方要走,白如云又叱道:“站住!”

    二小又一齐回过身来,白如云双手互摇着,顿了顿才道:“今夜之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知不知道?”

    南水北星连连点头,心中却不胜诧异,他们暗奇道:“少爷怎会变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呀?”

    自如云看着二小踟躇的身形消失之后,他才叹了口气道:“我的功夫太差了我居然被人家打败了!”

    他忽然仰天狂笑了几声,这一霎时,他心中可真有说不出的痛苦。

    多少年来,这少年生活在自我的领域之内;他轻视任何人。今夜,他竟为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打败了!

    想到此,他只觉一殷热血直冲脑门,不由足下踉跄了一步,他冷笑道:“星潭!你为什么不杀死我?星潭,你为什么不杀我?”

    三百老人之中的星潭,一向是最心黑手辣,可是这一次却为什么对白如云如此留情呢?这其中牵连到另一段源远深长的故事,容笔者后面细谈!

    大凡一个人,一向生活在自信的环境中,一旦丧失了自信,无疑等于丧失他的生命一般,眼前的白如云,这一瞬间的感慨又何尝不是?

    他一个人在月夜之下这一片草地松坪间来回地走着!叹息着,自语着,忽然他感到了一腔无以发泄的愤恨,他灰心,他失望,他开始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不满了。

    他暴跳着咆哮道:“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鬼地方!”

    猛然他舞动着双手,一时之间,但闻掌声呼呼,掌风过处,石碎枝摧,残枝败叶舞了一天,他就如此像疯子也似地摧毁着这个世界——这个是他自己建造成的世界。

    他疯狂地发泄着他心中莫可释怀的痛苦,猛然纵起了身形,扑到了水边,水面上耸峙着那座“碧月楼”在月光之下,轻轻地摇晃着,愈发清雅壮观!

    白如云目视着这所他别出心裁的建筑,这过去不少的日子之中,它曾住过伍青萍,和哈小敏,可是如今她们都走了!正是“燕去楼空,佳人何去?”

    一霎那他感到鼻子一酸,眸子也显得有些模糊了;可是他却紧紧咬着一口细齿,不让那滚动在目眶之中的眼泪落下来。

    他认为他一辈子也不应该落泪的,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不应该落泪的因为那是一般人的行为,而他却是超出一般凡人的“人”啊!

    他痴痴地望着这所竹楼,良久他才点了点头道:“碧月楼,你是没有资格再骄傲地耸峙在这里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怪人这一霎那所想的,他竟想要把所建立的竹楼,在他手中粉碎了。

    他由树上,折了几节枯枝,用熟练的手法,把一节节的松枝打在水面,身形一闪,已飘临在水面上,以“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几个起落,已飞纵到了竹楼之下,二臂一振,已到了楼阁之上。

    在往昔的日子里,像这种情形,他都会有一种高度的优越感;可是今夜,他却是黯然神伤!

    他轻轻地走到竹楼之内,在哈小敏所睡的那张床前,把油灯挑高了一些。

    然后他来回地走了一转,向这楼上各处作最后一次投视!

    当他看到,那曾是他自己,用指力刻划在竹面上的诗句时,他不由苦笑着走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两根竹栏,当他最后一次抚摸时,那竹栏竟自咔嚓的一声,一折为二,立刻楼角垂下了一半。

    他狂笑着扑进房中,举手投足间,已把室内的床几等物,打了个稀碎。

    正当他如同野兽一般地,扑向窗外,欲施全力,把全楼毁灭时,一个纤瘦的人影出现了。

    她出现在梯口,尖叫了声:“白如云你疯了么?”

    白如云正在欲施全力之时,闻声不由吃了一惊,他猛然回过了身来。

    只见梯口上,站着一个娉婷的倩影,正自注视着自己,她脸上还蒙着一层纱。

    白如云不由吼道:“你是谁?”

    这少女呐呐道:“我是,我是”

    她颤抖着又道:“白如云,你这是何必呢!这座楼是你的心血,你忍心把它全毁了么?”

    白如云怪笑了一声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到底是谁?”

    少女犹豫了一下,怒声道:“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和野人一样!”

    白如云早就一弯腰,如同箭矢也似地扑了上去,猛然抡起双掌,向这少女肩上就抓。

    少女似乎吃了一惊,候地一翻身,可是白如云双掌已到,她不由尖叫了一声:“你

    想怎么样?我是伍”

    可是白如云已如同疯子一样地,把她抓住了,他猛然伸手把她脸上的蒙面纱抓掉了,一时现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容。

    他们二人,都不禁楞住了。

    伍青萍终于流泪道:“白如云!我是回来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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