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着手中的文案,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听。
冷千秋只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宰相大人托小人给庄主的信,宰相大人这次又来求回信。”
帘子终于掀开,走出的是司徒远的近身侍卫杨回,他一手递给冷千秋一封信,“这是庄主的回信,至于你说的庄主说他知道了。”
冷千秋微微皱眉,似乎不曾听到司徒远有出声啊。冷千秋接了信,退了出去。
杨回入到帘子里,杨归正在为书桌前的人研磨,二人知道,主上每天都在要书阁坐上五六个时辰,这一期间一定不会发出半点声音,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指示,没有听。
杨归突然想到了什么,淡淡的说,“正院传来消息说主母醒来了。”
没有回应……
“不过,一起身,就大张旗鼓的收拾正院,说是要重新装饰,说,说山庄的格调布局早在京城没落了好多年了。”
依然没有回应……
东院。
楼明傲含着荔枝,两只手对着重新装饰的丫头指指点点,“这个这个,这个要放卧室……那个那个不能放在门口,碍眼。屋子摆设最讲究五行八卦风水的,你们把好风水全给我挡了。”
因着楼明傲的肉身有记忆,这个二世为人的楼明傲也多少记得以前这肉身的主子有多庸俗,天天闷在屋里绣女红,身在青楼却洁身自好,连马牌都不打,话说夏明初在宫中最有兴致的就是召集各大王妃打马牌,只是回回不光明的赢钱后,积极性被严重打击了。
可这个楼明傲,是江湖最享誉盛名的楼烈天的女儿,据说那个时候的楼幻山庄是如今明佑山庄十倍的繁华。当时楼烈天欲把自己的女儿楼明雪和当时明佑山庄的司徒公子联姻,谁知不久后楼幻山庄一夜间覆灭,一千八百八十口葬身火海,幸存的只有这个楼明傲。楼明傲的一名家奴曾在青楼做事,于是楼明傲在青楼长大。四年后,明佑山庄重提当年的婚事,以便拉拢当年追随楼幻山庄的旧部,只可惜楼明雪已亡多年。身在青楼的楼明傲便是成婚的第二人选。迎亲路上遇上山贼抢杀,楼明傲不幸受伤。
于是楼明傲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全庄上下共有女眷三百二十五人,其中主前承欢的女侍尚未有名分的八人,十八房偏院夫人,三位名分较高的侧夫人,如今主母加进来,根据主上雨露均沾的规矩——”
楼明傲喝了一口碧螺春,觉得涩涩的,这东西从前她在宫中也是有的,还是她这个正宫主母亲自勘定的。
“每月初二是景落宫的侧夫人,每月初三主上从女侍八人中的一人开始排起。”
“等等---就是说那没名没分的八人均有机会,只不过,是八个月轮到自己头上一次。”
“是的,主母。”
“这一招倒是比宫廷还要公平啊。你只要告诉我我是什么日子就好。”
“主母是月初八,和月十八,主母,您的婚日是初八,就是前日,所以下次,您要等到十八。”
“是不是就说,除了这两日,我可以见不到主上。”
焕儿一愣,“自然,倘若不是您执意想见,除了那两日,您是见不到庄主的。”
恐怕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楼明傲波澜不惊的笑了笑,端茶细细的品了,唇角的笑意明了又灭。
只用了一个月,东院就进行了一次彻底换血。院落的格调是照着御花园的气势改建的,厨房的菜式一改为御膳房的皇谱,主母把自己的外间内间摆上各大花样精美绝伦的花瓶,甚至把其他三个宫院的瓶子没收了,并下令其他三院不得用瓶子,然后又陆陆续续给那三大院添了数不清的镜子,什么琉璃静,青田镜,蓝石镜。她楼明傲一句“东平西静”就整得几十万两雪银砸了进去。源源不断地,多少黄金白银就砸在了那个宅院,对这一切,其他院落的女人都是冷言冷语,心里嫉妒羡慕地咬牙切齿。杨归杨回和管家是恨的咬牙切齿。
杨归终于忍不住在主上面前冒了一句,“她当她家是开金库的。”
依旧是沉默,对这一切,司徒远似乎是没有反应。
楼明傲正欣赏着她这一池绿水,听着丫头璃儿小心翼翼的回禀。
“说吧,各院都什么反应。”
“说,说什么的都有。”
“拣最难听的说。”
“说您就是从窑子里出来的,没有见识,庸俗,只图个花粉胭脂。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丫头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抬头一看主母,还是一脸笑意的玩弄她的琉璃滚珠。
“焕儿,璃儿,你们跟着我,自是要明白你们主子的作风规矩,生活那是要一个情调,庸俗?脂粉?那是金子银子砌的高度她们永远攀不到。”楼明傲说的肆意,的确,后宫五年主宰,她什么对手没见过,什么宫斗的手段没领略过,她自小在宰相府学的就是人心,练就一身为主之道,治人用人害人的招数,她深知金钱是个什么东西。
当年皇上为她兴建的明月塔,为她建的摘月台,为他垒的映月池依然矗立。
夏明初就是这样的人,用金钱堆起来的华丽,用权力垒起来的辉煌。
而习惯也就是这样的东西,楼明傲,再怎样也无法逃脱夏明初对金钱的信手拈来和大肆挥霍,在怎么样也无法抹却心中那丝高高在上骄傲。
楼明傲,就是要明傲天下的人。
只是这一回,楼明傲主动做得这么兴师动众,就是要大肆宣扬出去,她楼明傲,是个肤浅庸俗之辈,是一个俗人。这个戒备森严,这个压抑深重的明诺山庄,这些看似平静的女眷,会厌恶一个大俗之人,却不会戒备一个庸俗之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