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远连坐在案前三四个时辰,直到午膳的光景,杨桂才敢作声请其入膳厅。自书房而出,司徒突道:“主母人呢?!”难得这半日的清净,东院既无戏嚎亦无闹声,静到只闻乌鸦声,别说院落的下人,就连司徒都觉得不正常,这才想起来问那女人是病了还是出去了。
杨归第一个反应竟是皱眉,而后搜肠刮肚去想个合理的说辞。司徒远见他这个模样,便看向了杨回。杨回总算抓到面禀主母不是的机遇,毫不客气言道:“主母似乎到了彦家当起娘亲了。”
司徒脚下随着一顿,仍是没有回身,径自走向膳厅,好像那话跟风一飘就散了。只是这一日午膳,司徒仅用了半碗羹食。
膳后半晌,由院落外靠近了送信的下人,信上两根雀尾羽毛足以证明写信主人的身份和信笺的私密程度。杨回不动声的收了信于袖中,待候回书房后再呈上,而这也是司徒远的惯例行径。
司徒漱口净手后即起身回书房,无一丝停留倦怠。
沈君堂
素眉浅黛如沈君慈,无论何时都是一身的清骨。她已久不持笔弄墨,今日忽起了习字兴致。派丫头们端出了陪嫁的文房四宝,随手取了冷金笺,细细捻着顿感滑润平和,连着心境也一同宽了。
澜儿自十五岁开始伺候着自家的小姐,六年朝夕相处下来,沈君慈她自是把她当贴心的姐姐,也只有这个澜姐姐能把自己看穿。这时候,澜儿手里捏着金黄里喜红面的帛缎囊袋,想了片刻,还是回身给自己的小姐递了过去。
沈君慈愣了愣,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取出囊中的纸笺,尽是司徒的墨宝,沈君慈方日在江陵时最喜在父亲的书案藏阁间翻弄这些,时常趁人不备塞入自己袖中而后便奉之为珍宝。也不知从何时起,嗜好之中便多了临摹司徒的笔迹这一例。
匀了冷墨,屏息静气学着他的笔体再落下一曲《遣悲怀》,只写不到十几字,泪便忍不住落了又落,直到湿了纸笺,抹了墨迹,再提笔落不下去。可她毕竟也是名门出恨的女子,除了满身傲骨,心比天高,确也有异乎常人的冷静自持,忍耐韧性于她并不是难事。这几日来咬碎了寂寞,静静沉气思考了前前后后,方觉得此一生就算只落得一个“等”字也着实无悔。是她倾心的男人,亦是她此生按捺不住的追随,他于她,似乎早已掩上了神的光华。
聪明冷静如沈女,她算得准这个凄深庭院不会让自己等太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司徒远的城府分寸,他的心究竟有多远,有多高,也只有她敢窥上几分。她知道自己于他的意义,更知道他终有一天会来接受自己,也许这一切无关爱情,更不及风月,只是两个互相需要的人紧紧依偎在一处罢了。
司徒远于正院床前伫立了整整一个时辰,一手执信挽于身后,这背影俨然要成了雕塑。
“四年……又是四年之间。”
这一声,已分不清是自问还是问天问地。这时节,只有寒梅冷绽,恰窗前立着几株冷梅,是当年建府时无意洒下的种,只四年,便连绵而出了此片疏影横斜之景。司徒还记得当年庵中也有这么一片梅林,亦是无心洒落,生得稀稀疏疏疏冷冷清清。那时母后于殿中礼佛,他就候于梅树下。母后并不喜他等候的位置,只道是梅有梅骨,不可轻易惊扰了根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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