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三年,第一场瑞雪如期而至。
殿台高阔,云阳大殿与日争辉。豹纹绣锦的朝服衣摆荡于风中,空落落的,司徒远转了个身子,一挥手,即传上来一个小公公,蹙额间将两袖合为一筒,挡着几分寒意:“皇上呢?!”
“这半会正听大法师禅经呢。”小公公垂了头道。
司徒远甩个脸色瞪住他:“胡闹!江南水患的折子他一压便是三天,我道他是专心用政,原是闲空不少。”言着就准备绕过小公公自己冲进后殿。
“别呐您——”小公公忙以身去拦,“四王爷,您别急,等着奴才传一声可好?!”
司徒远一脚踹开他,撩袍跨了过去,那小公公滚在地上,痛得直嚷嚷。后殿禅居中尽是炉烟绕榻,司徒远一手扯下御龙帘,双目掠向蒲团上的二人。
长生今日穿了一身银底玄色盘龙常服,袍摆极宽,于蒲团间展开似莲花圣者,他眼中带着几分崇敬的沉色,索性更添了迥异不同的气氛。
见司徒远冲入,竟也不动,余光瞥了那身影,口中依然淡淡的:“天台宗以三谛为安心之处,净土宗以厌欣之心为总安心。何以为禅宗呢?!”
司徒远正走上前去,张口欲言。
另一端蒲团之上,法慧笑眼清和,一手间悬着善昭佛珠,双掌合十成,心净而声平:“不语。”
司徒远愣住,喉间吞咽,竟也随着把话压了下去。
法慧凝眸淡目,眼神清定:“不语即为禅,此乃禅宗安心之法。”
长生微皱起额头,莹透的双眸忽闪迷离,垂首看了看自己手间的佛珠,又看看法慧,终究叹了道:“昨日师傅与朕论禅,言及万物即为天成以现,多语则是绕舌混淆天地。是以为此理。”
法慧淡笑点头:“见我如来者,处处安心,何须言求?!”
“法慧师傅,朕受道了。”
法慧合掌回礼,亦平静的禀道:“此二年间,陛下已将须真天子经﹑尊胜陀罗尼经悉数钻研过,法慧是也能回了先帝生前交付的旨意。当年先帝爷未听过的经卷,法慧皆是传讼释解于陛下。如此,法慧与皇朝之缘约亦可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了。”
“法慧师傅可是又要云游?!朕…却是习惯了日日听经于禅间,若缺了师傅,要朕如何慧禅得道?!”长生忙截声问,用词度句间但看不出是出自八岁幼子之口,只泛着星眸的双目能掠出那么丝孩提天真。
法慧微凝双目,似看破看透了一切,满目安定,决心已下,他无惧无憾:“这一次,法慧要还俗。”
长生一时间神情数遍,瞠目结舌说不出声,只双眉松了又紧,但绝口间发干:“大法师。”
“法慧就快不做出家人了。”他定定的点头,出家之人本就不打诳语,他的坚定执著无以置疑。
“朕还欲封你为国之无上法师,要赐你田亩,赠你庙宇。”
“陛下。”淡笑间,缓缓摇头,“法慧与我佛的缘分止于此步,吾皇予法慧万千恩惠亦要至此为尽。”
长生猛吸了口冷气,挺直的腰板忽然送垮下去,满目皆是难以置信:“都言你是修了六世禅经的活佛,只这一步却要言弃吗?朕不懂,这世间可是有比成佛登仙更圆满之事?!”
“法慧之圆满,不在成佛。”他微微笑了起来,双眼亮如星眸,溢着玄光异色,“吾妻已然等了二年。”
“法师曾教予朕——出家乃一生一世之事,修行则是多生多劫。法师你的一生一世便是如此不堪尘凡之祸吗?!”长生只得掏出那些旧理梵约相劝,触目那目光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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