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忘不掉。
“你的尘缘就此已是断了的。”摩什淡淡道,手间佛珠空转,“这一世情苦情深,你亦是得到了的,情字已满,万生之情你皆有体会,于是……确能成佛得道了。”
法慧哑声一笑,空摇着头:“我不要修成正果,亦不要成佛。只我还俗……为何就要这般难?!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天地君臣万民皆是不容我们,纵连庇爱芸芸众生的佛陀,亦容不下我等……难道佛陀自己就无爱欲吗?但问无爱断欲之人如何爱人,且是博爱天下人?!”
“你既然问就应该是悟得了……老衲并非要你断欲绝爱,相反,以私爱化成及万生之爱,此乃佛陀苦心,亦是你法慧佛门之路。放下执拗,老身百年衣钵必是要你相传,莲花菩提,才是你该去向的道路。你与六世之前的妻女,早已不身为同道了。人,妖,佛,你等三人是为不同三道,于此世间苟得片刻安然,只是偷天换日苟延残喘。”
“吾宁死…亦不归禅门。”他目光柔和,但看着远方,笑意微微绽放。她曾言,人贵以持,三百年,再三百年,这一世,再六世,他不信这个邪,总有一世,他会因坚持而得到……
是夜,楼明傲歪在一处淡淡出神,想上言,想柔儿……亦偶而会想起那个人。这间屋子便是他的,他竟然一直用着她最喜的百合香,那淡淡的味道充斥在鼻端,冷冷吸入,满心酸涩。
他推门入室间,屋内没有灯火,一丝也没有。但借着月色能见床榻中坐着那个冷冷的影子,他此刻倦极了,怔着双脚在思量是退或进。圣前议事的一幕幕还萦绕在脑中,他倒是要如何面对她?!
楼明傲淡然侧了目,轻轻瞟着阴影中的男子,却不语。
他终是抬步入屋,轻轻地阖门,轻轻绕过屏风,轻轻坐在她身侧,一手不知该落在何处,黑暗中在榻上寻着她的腕子,却怎么也摸不到。微微一叹,轻不可闻:“别闹了……都是做娘亲的人了。”
“柔儿会怎样?!法慧又会怎样?!”她张口即问,丝毫不在乎他的情感。
只觉心口堵得涩涩,他一手扶着自己额头,重重揉着:“不怎么样。”
“他们要带柔儿去哪?!那些人不会放过她的,他们从未放过她,这一次亦不会。”她眼眸干干的,有股子胀痛,酸涩得紧,“司徒远,那个孩子……如果……她……”
“她会死。”他终是扬声截道,“或许不叫死,她本来就不是人。摩什会聚集众僧为她作法,送她归去。已然很宽仁了。至于法慧……若他还是执迷不悟,但会以佛门之法处置,佛门之法便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
“是我…害了他们。”她扬了眉,努力忍下噙不住的泪。
“不是你,而是人神佛妖皆会有的欲念害了所有,皆是执念。”他在夜色下寻着她的眉眼,然,却不看清了,何时,她在自己面前又模糊了,可是他太久没有这么近的观望,眼下二人之间只有陌生的冷意再无其他。他觉得如若谈起一些共同的过往,或许会增进一丝距离,索性淡淡道,“阿九如今一天吃五顿,同你从前一个样,还是那么喜欢欺负哥哥们。小允的名字是两年前订下的,司徒暄允,挑来选去,就是它了,写了一手好字,也怪我要求严厉了些,积年累月都见不到他有个表情。”
“别说了。”她轻轻阖眼,似有些疲惫,“你知我眼前听不下这些。”
司徒远僵在一处,眼中闪过寸抹失落,终是讪讪垂了头:“能做的,我都已经尽力了。”
楼明傲默默望着这个男人。他对她,其实真的已经做了可以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皆是为她着想,就连亲手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只是这一切其实原本尽不是她想要的。她收回了目光,向另一处看去,淡淡说了一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好到时而纵容,听之任之,无论想要什么,都尽全力满足。可他不知道,他永远不知道,满足并不是爱。
“你对他…可曾有情。”他终是问了,“如若没有被下血咒,是不是同样会选择与他走?!”
“你想听吗?!”她微微一笑,眉间倦倦的。
“好了。”他微微蹙眉,伸出一只手捂上她的嘴,他忽而又不想听了,真的不想要这个答案了。她掰开他的手,任凭泪水倾泻而下。又过了许久,他一只手将她揽了下去,按着她的头贴上自己的胸口,他的声音轻轻的,“既不是什么好听的,不听也罢。”
楼明傲静静垂了眸,听着他的平稳的心跳,终是咬了唇,气若游丝:“我对上言之情,怕是从未断过。我会走,一次又一次同他走,这是宿命”
司徒远静静的俯下头,垂看着她不语,就那么默默的神情几欲让她完全沉溺。许久之后,他终于起身,独自背对着她,望着窗外一动不动伫立如石雕。那一夜,他终是再未回身看她一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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