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我在纸上做个记号,你看我眼色行事,保准你能娶到江家二小姐。
马天目自然开心,嘴上却说,这不开玩笑嘛!
大嫂说,有时候,人的命,天不能注定,只能靠这种玩笑来定。咱爹没反对,就表示默认。这也是唯一能让大家认可的办法。
马天目喜笑颜开,连声称谢。
却不想,方才二人所讲,都被过来打听消息的马母在窗外听到了。
马母是信命的。觉得什么都拗不过命。但大媳妇的好意,自己又不好点破。只能在第二天写字抓阄时,准备多留个心眼。
第二天一早,马母这边焚香祷告,马父那边备好笔墨纸砚,谨慎写下两个女孩的名字。一纸写的是:苏鸿。写得字迹娟秀,端正无比。一纸写得是:江韵清。写得笔走龙蛇,略显潦草。
站在一旁的马天目,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不时和大嫂使着眼色。待字条写好。大嫂当着全家人的面,将纸条揉成团,放在一只瓷碗里。倒扣于桌面,胡乱摇晃了一番。端起瓷碗,送给马母过目,伸手悄悄在一枚纸团上掐了个记号。
这一切都被马母看在眼里。故意掩饰着,又用手搅合着那两个纸团,悄悄在另一纸团上,掐了一个相同的记号出来。
瓷碗伸在马天目眼前。低头一看,不由瞠目。不住拿眼瞟大嫂,意思是两个同样记号的纸团,你让我选哪一个?蒙在鼓里的大嫂也冲马天目使眼色,意思是我已给你做了记号,你咋这么笨!
一旁的马母神色惶惑,想不出如果儿子不能遂愿,还会闹出什么事来。但听天由命,也只能如此。不禁端正了身子。一旁的马父正襟危坐,看马天目挤眉弄眼,呵斥一句:赶紧抓!听天由命,这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不能反悔。
马母轻声说,端方,抓吧。就看你的命了。
马天目无奈。闭眼伸手一抓。将纸团递给一旁的大嫂。大嫂将纸团慢慢展开,低眉一看,不禁叫了一声。只见揉皱的纸条上,露出“苏青”二字。
马天目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一旁的马父笑逐颜开,说:看吧,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马母忧心忡忡看了一眼马天目,眉头深锁。
七天之后,江韵清又来。见面便对马天目说,我家里同意了。说此话时江韵清神色平静,完全没有大喜大悲之感。
马天目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问: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你父母的?
江韵清说,也没用什么法子。我只是把大姐搬出来。说咱俩的婚事,是经大姐许可的。我爸妈信得过大姐,自然就答应了。
说完这番话,江韵清瞟了马天目一眼,用淡淡语气问:看来,你是在你父母那里碰了钉子?接着又转了语气,劝马天目道:如果实在难办,你也不要为难。
马天目说,我想去死!
江韵清冷笑一声:为了这点事,就要去死,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吧?
马天目拉着江韵清的手,正色说,如果娶不到你,我真的想去死。
马天目整日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成了一个抑郁的宅男。这让马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实在想不出劝解的办法,又恰好大嫂来出主意,说,咱们劝不了端方,不如找他那几个要好的同学,把端方约出去,一是喝酒解闷,二是劝劝他;岁数一般大的人,能掏心窝子说话。一句顶咱一万句,说不定就能劝好他呢!
马母连声说好。急忙拿出钱来,让大嫂去张罗。
同学到家里来请,马天目去得极不情愿,只拉着同学的手说,我们受了多年的民主教育,到头来,还是要做这封建婚姻的牺牲品,你们要引以为戒,引以为戒呀!
同学劝他。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目的只是传宗接代,娶哪个女子还不都是一样。现在天色正好,我们把烦愁放下,还是莫负了春光。连说带劝,连拉带拽,硬是把马天目拖出家门。
马母在家里坐卧不宁。唯恐马天目和同学玩不到一块,满面愁绪地中途回家。盼着他在外面玩的尽兴,等回家时,又是从前那个满面欣悦、意气风发的儿子。
等到中午,见凤平浪静,正要准备吃饭,忽然有同学跑入,进了院子便开口大叫:不好了!端方想不开,爬上潮白河铁桥,要投河自尽哪!
马家人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潮白河桥头。果真见马天目骑跨着桥栏,身子朝向河面,两条长腿晃晃悠悠,搭在桥栏外侧。桥下是湍急流水,落差高达数米。人跳下去,不被淹死,也定会被摔个半死。马母见此情景,喊了一声,当即晕倒在地。
若依了平常的脾气,马父肯定会劈头盖脸将马天木臭骂一顿。但见眼前阵势,也吓得腿脚发软,一步一步向桥栏靠近,嘴里央求着马天目:儿子啊,你快下来。
马天目头也不回,只摆手说,你们谁也不要靠近,再靠近一步,我就马上跳下去。
双方在铁桥上僵持。大嫂冲马天目喊,端方,你快下来,你这么年轻,有啥想不开的……只要你下来,你提啥条件,咱爸都会答应。说着,又去摇马父的臂膀,哀求说,爹,你快说话啊,你快说话,不然端方真的要跳下去了。
马父身子打颤,拉着哭腔说,端方啊,你就下来吧。就算我和你妈求你了。只要你下来,你有什么条件,家里都会答应。
背对大家的马天目,此刻扭过脸。展眼一笑。笑容竟如此明朗,完全不像一个走投无路,准备赴死之人。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大声说:我只想娶江韵清,你们早就该答应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