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吕一民说,那个误杀了人的,是我小舅子……你们,真的能信任我吗?
唐贤平有些不以为然。说,你何必多虑,如果不信任你,我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拜访。
吕一民垂头不语。像生着闷气。
手下惹的祸,即便要处理,也不会处理到你头上。我听说,天津站站长已被召回南京去了,等候上级处理。这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吕一民埋头嘀咕了一句:做这一行,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如果你犯了什么错,当时不找你,总归要记在账上。
一时间唐贤平无言以对。想了想说,你放心好了。我这次来,是受戴先生直接委派。戴先生还特意提到你,他是记着你的,说你忠厚仁义,是个可信赖之人。
吕一民一愣,抬头,不相信似的看着唐贤平,忽然将手掩在脸上,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难得戴先生还记得我。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在杭州……
床里边忽然有了一丝动静。吓了坐在床脚的唐贤平一跳。起初以为那里只是放了一堆被窝,却不想一个小男孩在那里睡。此刻被哭声惊醒,骨碌身爬起。不哭不叫,瞪着大眼睛,痴呆呆看着眼前两个大人。
吕一民擤了一把鼻涕。伸手将小男孩招过来。说,我心里委屈啊。工作上不得志,在家里也受窝囊气。这不,自从我小舅子出了事,孩子他娘和我闹矛盾,怪我把她弟弟带入这一行。三说两说,扔下我和孩子,跑娘家去了。听人说,一个礼拜之前,随人嫁到山东。我心灰意冷,这一行真的不想做了……吕一民说着,抬起袖子擦擦落在男孩脸上的泪,可不做,又是一个废人,下力气的活儿,真是做不成啊。
唐贤平这才清楚吕一民所处境地。便把组织上准备给予他的待遇,详细交待了一番。吕一民听后,表情放松下来,却有些扭捏作态。
唐贤平抬手摸了一下男孩的头,问: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答。
吕一民说,他是个哑巴。去年发烧,就不能说话了。但聪明着呢。
唐贤平不无忧虑地问道:你出去执行工作,带孩子方便吗?
吕一民“吭”了一声,鼻音渐渐清晰起来:方便。我也愿意带他,有时做起事来倒有个遮掩。实在腾不出手,我就把他送我妈那儿去。
几天之后,吕一民很快送来消息。可见这个肠胃被切掉三分之二的废人,仍有着旧日军人雷厉风行的气度。
情报来源是这样的:赋闲在天津的潘恩普与钟秀煌二人,服职军政多年。据说,在河南各处尚有许多旧属,分散于各部队及草莽之中。现时的情况是:这些昔日的军阀将领,往往把掌握在手中的这些旧属,当做自己的王牌,依据风吹草动之势,提升自己进取或抬高身价的本钱。二人自然也不例外。正被各方拉拢,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二人中,钟秀煌比较倾向于吉鸿昌的游说,准备集结旧部,联合一切抗日力量和爱国分子,共御外悔。而潘恩普的态度则飘摇不定。在吕一民同二人的接触中,并获知一条重要消息:吉鸿昌同钟秀煌私下里有过接触。
作为潘恩普曾经的部下,吕一民递送的情报显然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在接到这条重要情报的第二天,吕一民又亲自跑来,告诉唐贤平一条更为重要的消息,他从潘恩普处得知,吉鸿昌打发人来,约他和钟秀煌二人,准备三天之后,于法租界的“交通旅馆”见面,说是介绍一位新朋友给他们认识。
吕一民说,事不宜迟,你必须马上做出决断。
唐贤平坐立不安。他的心里,像擂着一面鼓。依据他个人判定,情报中提到的这位新朋友,肯定是共产党调派来的干部,也就是戴笠先前所说,准备勾结吉鸿昌,前往豫北和冀南一带搞武装暴动的人。
情报得来如此容易,却又如此急迫,显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唐贤平自然不想错过。但如何采取行动,却已没有时间向戴笠请示。唐贤平问:你还能把以前行动组的成员召集上来吗?
吕一民说,有倒是有,但不多,也就三五位。
唐贤平思忖了一下,说,三五个也就够了。你再坐一会,我把范义亭叫来,我们三个人,先临时成立一个行动组,把行动计划商订一下。
等范义亭匆匆赶到,两人已在路上商订出整个行动的大致方案。基本如下:
制裁目标:吉鸿昌。
执行地点:法租界交通旅馆及其附近。
预定时间:六月九日下午三时前后。
执行人:唐贤平、吕一民、范义亭及其他各同志。
注意事项:要保证潘恩普钟秀煌二人的安全,以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倘有失误,当报请上级,以违抗命令议处。如因潘钟二人而影响工作之进行,其咎不在诸同志,当由唐贤平一人负其全责。
签下这样一份行动计划,可见唐贤平破釜沉舟的决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