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她是向父亲隐瞒了自己的伤势,可她心里也觉得憋屈啊,被有钱人家的太太打了,误以为她是勾引人家老公,她这冤枉背得够呛,她不想让父亲知道,所以才会撒谎说自己只是有点累而已。
晏季匀轻轻地走进来,他都听见了,心里越发不好受...沈云姿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报喜不报忧,读大学那时候,她在餐厅打工,省吃俭用的半工半读,但每次她给家里打电话时总说自己过得很好,从不会说自己的艰难,哪怕是带病打工也不会让家里知道。过去几年了,她依旧没变...
熟悉的疼惜在胸口蔓延,晏季匀望向沈云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
讲完电话,沈云姿又缩回被子里,沉默着不跟晏季匀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闷,他就这么站在床前,眉宇间流泻的温柔和疼惜仿佛就是本能一般,凝视着眼前这个头上缠着白纱布的女人。
她咬着苍白的唇,身子在微微颤抖着,长长的睫毛上残留着湿气,她红肿的双眼里饱含着痛苦,与他对视,好比是在用一把沾满了蜂蜜的刀子狠狠割着自己的心。
谁都没说话,千言万语从积满了灰尘的回忆里涌出来,却又在全都堵在喉咙里。该从何说起?从澳洲留学时?从澳洲分开时?亦或是从他的婚礼时?
沈云姿很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声地说:"你...还好吗?"
晏季匀目光如炬,如何能看不出她此刻有多努力地在掩饰着激动,她眼里闪烁的泪光,早已滴在他心上。
晏季匀迈开步子走过去,坐在病床边,大手将被单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薄唇轻轻动了动:"我还好,可是你呢?"
就这一句话,比羽毛还轻柔的语气,对于沈云姿来说却是犹如铁锤一样的重,轻易就击碎了她伪装起来的坚强。终于,眼中集聚的酸涩不争气地流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手背,钻进他的皮肤,浸透进他的血肉里去...
她急忙别开脸,可还是觉得不够,干脆一扯被单,将整个脑袋都蒙住,但这样难道就能掩饰住吗?被子里压抑的哭声,足以说明了一切。
晏季匀没有出声劝慰,即使是他,心底也是充盈着酸意和感慨...当初沈云姿在他婚礼那天回来,却又因他不能赶往机场而离去,时隔三年多了,他已没有当时的激荡心情,可是,那些抹不去的过往,都化成了一颗一颗砂砾沉没在记忆中,如今,被她的出现而搅动了记忆的河流,还能再保持平静么?或许,谈不上因这个照面而旧情复燃,毕竟他还是清楚自己的妻子是水菡,可沈云姿是他的初恋,是他心中一个特殊的存在,如果曾经不是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他的妻子或许就是沈云姿了,现在他怎能眼睁睁看她如此凄凉?
沉默,只有沈云姿低低的啜泣声,一点一点敲击着晏季匀的心。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被子里传出沈云姿闷闷的声音:"我...我这几年都不敢回来,我怕...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你,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到...等到我以为已经把你忘记了...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你...在我被人打了之后还让你看到,我连想假装没事都不行...晏季匀,你走吧,我们不该再见面的,你走..."沈云姿哽咽着,断断续续的音节好似她那颗破碎的心。
晏季匀坐在床边不动,嘴角却是多了一抹苦笑:"是啊,我也想不到会是这种重逢的方式。我听到你们摄影协会的会长说你是这次业余摄影大赛的冠军,我为你感到高兴,但也就是因为你的冠军作品,才会给你招来麻烦,让你受伤...如果可以选择,我是真的不愿见到你这个样子。你的家人不在,今晚我会在这里守着你,明天你父母回来之后我就放心了。"
"父母?我只有父亲,至于那个女人,她是沈贝的妈,不是我妈。"沈云姿的语气里多了些愤懑,随即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哭得红肿的双眼望着晏季匀,近乎哀求地说:"你走吧,明知道我最不想被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你还要看?我已经失去了你,难道你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留给我吗?"
"云姿..."晏季匀心里一疼,沈云姿是个倔犟而好强的女人,她就算是背着舔伤口都不会愿意被他看到,这脾气,他一开始就知道的。
"云姿,难道我们分开了就要成为陌生人吗?你现在身边没人照顾不行的,就当我是个老朋友好了..."
"老朋友..."沈云姿喃喃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心痛不已。这是她想忘都忘不掉的男人,是她爱了好几年的男人,是就算明知已不可能在一起却还是无法斩断思念的男人啊,本该是她爱人,如今却只能是老朋友么?多么讽刺而心酸啊。
晏季匀此刻也没有忘记家里还有水菡和孩子,但因为先前水菡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让他觉得,既然解释没用,那就给彼此一点空间,今晚,沈云姿也确实需要有人照料,他就留下来,明天再回家去,水菡差不多也该消气了,也许能给他解释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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