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忠毕竟有个为相辅、做尚书的老子,徐家也是几代官宦之家,非比寻常。
故此,当朱国康与徐家人去扬州交军府问询案情官司时,永定侯倒很给了徐家一个薄面,给了他们句明白话:勾结海匪,为海匪提供粮草,罪无可赦。
别说徐家不过是出了个徐叁徐相爷,就是徐家人做了皇帝,徐秉忠徐秉安的行为也属于吃里爬外,要被杀鸡儆猴儿的一类!
朱国康当即吓个半死,与徐家人商议半天也商议不出个头绪,徐家人无奈下,也都是想指着徐叁救命呢。
祸不单行,这事儿还给老爹朱飙知道了,朱飙指着大儿子的脑袋打骂了一阵,命他赶紧到帝都找女婿商议对策。
毕竟,通敌可不是小事。好不好儿的,怕要连累女婿的官声地位。
朱国康在家歇了一夜,第二日就带了家仆快马启程,也亏得他身子素来健壮,才能八日内快马至帝都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待给徐叁,也让徐叁早做准备。
徐叁再也想不到儿子捅出这样的蒌子,眼前一黑,若不是朱国康扶一把,非摔到地上不可。
“祸家的畜牲!”徐叁怒喝一句,又极力的控制住情绪,对朱国康道,“大哥一路也乏了,先去洗个澡休息一日,这事我心中有数。只是暂且别告诉圆娘,她妇道人家,并不知外面的事,不过是凭白添了担忧罢了。”
这个时候妹夫还惦念着自己的妹妹,朱国康点头,“诶。我睡一觉,明天就回返,你别跟圆娘说我来的事儿。”
“大哥不必急,且好生歇几日。大哥年纪也不轻了。”徐叁温声劝道,“有我的面子在,他们不会轻易动那畜牲的。让他在牢里好生反省反省,并非坏事。”
妹夫这样说,朱国康自然深信不疑,便随着仆从下去休息,不过并不打算在帝都久留,毕竟外甥陷于牢内,里头还需各种打点。
徐叁疲惫的靠在椅中,揉捏着酸痛的眉心。
虽然很难堪,徐叁仍是坐了轿子先去行宫面圣。
明湛正在游泳,徐叁是一品大员,真不好不见,与阮鸿飞说了一声,穿上衣裳,头发擦的半干,趿着鞋宣召徐叁。
徐叁先是一通自醒,说自己“教子无方”“无才无能”啥啥的,明湛心里还挂念着他家飞美人儿,虽然徐叁也相貌不赖,可断然无法与他家飞飞相比的,一口打断徐叁的话,直接问,“你到底要说什么事?嗯,教子无方?”
“你就三个儿子,徐秉堂在内务府,不会出事。你家老大听说也是个老实人。倒是你家老二,曾被杜如方赏过一顿板子。”明湛的指尖儿轻叩矮几,清亮的眸子浅浅的瞟过徐叁,漫不经心道,“把话在明处说。你来这儿,无非是怕朕得了什么消息,或者事情泄露,御史上奏参你本子,先来跟朕打声招呼。看来,不是小事。”
徐叁心一凉,他先来见驾,本就是硬头皮的无奈之举,希图在最坏的结果中求得一个稍微不是太坏的结果。如今给明湛道破心思,自然更添一分惶恐。此时此刻,徐叁对明湛冷静缜密的思维从心底实打实的滋生出一种骨子里的恐惧。
不过,他亦是无比聪明之人。他对聪明人的想法最了解不过,他明白聪明人是最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的。
当即,徐叁伏□子,沉声请罪,“陛下,臣实在也不大清楚,今日还是臣的大舅兄快马自扬州赶来与臣说了臣二子的罪孽。”遂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说完后,也不敢为儿子分辨一二,只管等着明湛裁决。
“投机倒把。”明湛似笑非笑,“你家老二倒是挺有眼光。”
“小子无知。”徐叁到底忍不住说一句,“陛下,臣这个小子虽然有些不着调的毛病。不过,臣相信,他绝不会无知到吃里爬外的与海匪交易卖粮。臣此来,一是想为犬子求一个公道;二则,听闻陛下有开海禁之意,若不是这孽障出事,臣亦不晓得江南匪类猖獗至此。臣多言,朝廷还需早做准备,平叛匪事。”
“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以后再说。”
徐叁恭敬告退。
叹口气,一切只待天命吧。
做政治的人,能爬到高位,一定得有一样本事:你得能狠得下心来。
徐叁在帝王跟前备了案,便只当没这个儿子一样,一心只管埋首于公务上。若不是徐夫人偶然听心腹婆子念了一句,“听说舅爷好像来了,又忽然走了。”
事关娘家兄长,徐夫人自然关心,追问了丈夫几句。徐叁也没隐瞒,便把儿子的事与妻子一五一十的说了。
徐夫人脸上大失颜色,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老二,怎么敢去跟海匪做买卖哪?他这是不要命了!老爷,我们是否派人过去……”
“不要有任何动作。”徐叁扶着妻子坐在榻上,镇定道,“我已经与皇上把事情交待了。如今老二落在永定侯手里,永定侯向来忠于皇上,何况老家那里,若是能与永定侯攀上关系,现在老二他们早出来了。如今看来,永定侯没打算给徐家这个面子,何况海匪之事非同小可。”
徐叁越说越怒,又极力压抑着怒火道,“皇上要开海禁,与海匪之间必有一战。往大里说,这就是通敌!他这是作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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