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浮游道:“我记了起来。钟靡初, 最开始我想成为英雄, 是很小的时候。”
顾浮游目光怔怔的, 望着远处, 怅然道:“我原是想要做些不平凡的事,让我爹和哥哥欢喜,让他们骄傲,总希望他们能看着我。”
她那悲伤与怨恨来的如此快,一瞬淹没她, 她声音哽咽:“我毁了左家, 报了仇, 我收回了逍遥城, 我掌控整个南洲, 再也不需步步为营,谨小慎微,钟靡初, 我厉不厉害?”
钟靡初道:“厉害。”
顾浮游将额头抵在她肩上, 一滴热泪顺着眼睫落下:“我修为至分神, 爹和哥哥都及不上我,他们再也毋须日日为我担忧操劳。”
钟靡初轻抚她的背,柔声道:“他们若是得知, 会为你高兴。”
顾浮游道:“但是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了。”
“我想出人头地,是因为他们,他们不在了,没有人, 看着我……”
“还有我,我会一直看着你。”钟靡初手扶住她的后脑,头贴在她耳边,徐徐说道:“看着你功成名就,起高楼,看着百姓为你建立生祠,看着别人记住你的名字,敬佩你,爱戴你。我会为你高兴。”
顾浮游忽然一怔,心里头闪出一个画面来,月夜之下,她抓着钟靡初的手,夜风凉,钟靡初披着一身清辉,青丝微动。
这记忆太遥远了,又有些不清晰,她一时不知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醉意浓重,吐词不清,仍是要拉着钟靡初说话,那时的她尚不知言语的轻重……
乐子桓早已买好了干粮,赶回来时,瞧见钟靡初和顾浮游两人搂抱在一起,难舍难分般。
女子搂抱倒也正常,只他总觉得哪里怪异,那气氛他融不进去般。
是以不敢过去,也不敢出声打扰。
然则他人便无他这般好眼力。
那守仙女祠的老人举着扫把追了出来,指着顾浮游大叫,气急败坏。
钟靡初道:“你做了什么?”
顾浮游沉溺在悲痛之中,她有时很享受这份痛苦,只因极致的欢乐会让她产生一份负罪感,沉甸甸的压的她喘不过气,仿佛对不起这份欢乐,只有在痛苦的时候,她可以毫无顾忌,任由自己沉沦。
而与钟靡初在一起时,将这份痛苦袒露时又能得到她的安抚。她爱听她温柔的纵容的声音,最能慰藉她的心。
要给自己惩罚,又想要安慰,一时无法摆脱这扭曲的病态的心理。
这样好的状态被老人打破了,她颇为不满,咬牙恶狠狠道:“我没有做出格的事,也没有伤害他,只是说了实话,他不信,骂我是疯子,还要打我。”
老人看到顾浮游与另外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追了过来,竟是要连钟靡初也一起打。
顾浮游又乐了:“钟靡初,原来他连你也不认得。”
顾浮游先前那滴泪凝落的自然,眼圈未红,倒似洗过一般,红瞳如宝石:“陛下,他是你忠诚的卫道者,责怪我对你不敬,看看,都追杀我到了你面前来了。”
钟靡初看了老人一眼,袖中放出庚辰。顾浮游惊讶于钟靡初要来算账,随后想一想,按着钟靡初的性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就见庚辰载起远处的乐子桓,而她身下正浮起一层层白雾,越来越多,盘旋往上。
顾浮游觉得身上一轻,腾空而起。
钟靡初化了白龙,托着她。
老人脚下一软,跌在地上,颤抖着说:“龙,龙,龙……”下一个字说不出来,连‘龙’字都有一半的音未吐出。
白龙腾飞,乘云踏雾。街道上瞧见天空上的白龙,瞠目结舌,他们此处设立生祠,自是对龙王心存敬意,无不朝天跪拜。
顾浮游在天上见到,笑道:“钟靡初,你吓到他们了。他们好傻。”
哪里只有那些百姓吓到了,连乐子桓也吓到了,软倒在庚辰上,结结巴巴道:“大,大人,你是,神龙,龙……”
顾浮游坐在白龙脊背上,拍拍白龙,说道:“她不光是神龙,她还是龙王,少年,你可是压到宝了。”
她不去理会吓呆了的乐子桓,往前一扑,将脸埋在那雪白的鬃毛里,轻柔到像是一团雾气:“钟靡初,虚极山是不是在北洲?”
白龙顿了一会儿,应道:“嗯。”
“我们顺道去虚极山看看罢。”
白龙未应。顾浮游说道:“不行吗?”
“为何突然想要去虚极山?”
顾浮游道:“我就是想起当初越好一起去虚极山,还不曾见见它是什么样子。若是那次我们去了虚极山,后来是不是会不一样?”
白龙还未回答。顾浮游已经自己回答了,“左家不会放过我,有季夕言在,他们要找到我们也不难,说不定到时候连你也会被他们暗中解决。”
“去罢,去罢,我想去看看。”
白龙回答的很慢,极不自然的应了一声:“好。”
虚极山位于最北端,所处的山脉绵桓半个北洲,虚极山是位于其中心的一座雪山,银装素裹,美丽神秘,寒冰白雪所凝结的景象千姿百态,瑰丽稀奇。
一入虚极山腹地,乐子桓便受不住寒气,白龙看他一眼,说道:“先忍忍,过了这一段路便好了。”
果不其然,到了一座山峰的山腰处,白龙恢复人身,三人落地,在山坪处。
乐子桓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他如身处暖春,满眼绿意,回头看,身后山下白雪堆积,肉眼也能感觉到寒意,一线之隔,竟是冬夏两景。
顾浮游也纳罕。钟靡初看懂了她的心思,说道:“山腰一圈埋了炽烈鸟的内丹,将温度提高了,所以在雪山之中,犹如置身盛夏。”
顾浮游笑她:“财大气粗。”一颗内丹,别人看做珍宝,不像在龙王眼里,也不过是改变气候的小玩意儿。
那一段上坡的路,种有许多低矮的树,满树翠绿的叶。顾浮游凑近了一看,方才发现,原来那一株株的全是茶树。
茶树布满整个山坡,或许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这种茶树总不会是凭空长出来的。顾浮游问道:“钟靡初,这是你叫人种的?”
山间的风带了一股熟悉的清香,钟靡初回头来看她,注视她良久,浅浅的一声:“嗯。”
一岁一株相思树,百年相思无归处。
“说起来,我以前还会炒茶,我若是得空……”顾浮游走在前面,话语猛然一顿,她恍惚觉着,自己好像对钟靡初说过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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