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的**带来了伤痛,却进一步拓展了他的能力,他的“触觉”变得更为敏锐与精确:譬如说,以往他所能感受到的东西就像空气的流动那样无法看见,无法听见也无法抓住的话,那么现在,即便隔着厚重的墙壁与密布在玻璃内外的电流,他也能感受到里面涌动的情感,而且就像人们能够在夜晚通过热探测仪器看见有温度的物体那样,他也能从情感的轮廓上分辨出每个人的位置以及模糊的个人状况——愤怒、焦躁、抑郁、迷惑、紧张它们有的就像是四处流窜的火焰,有的象是不断拍击着墙壁的浪涛,更有些像是头躁乱不安的猛兽,它们——都被困在一个个狭小而密闭的房间里,动弹不得!
出去!
逃离这里!
杀死他们,杀死所有的人!
***
警卫之一突然靠近了监视器,这个突兀的举动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怎么了?”
“看,”前者指着屏幕上一个小小的影子:“看,他似乎有点不舒服。”他所指的正是撒沙。霍普金斯,孩子蜷缩在薄薄的床单下面,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身躯在布料下越来越小,突然扭曲着张开,紧接着又猛然翻滚着收缩,就像有一个无形的大手在搓揉着他似的——另一个警卫面色严肃地凑过去,他的手放在腰部的紧急呼叫键上。
“再等等,”第三人阻止了他:“别冲动,在没有真正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前,什么也别干。”
“可他看起来很痛苦。而且那是一个孩子。”
“你在这儿的时间太短了。”阻止者盯着屏幕,抱起自己的手臂:“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层壳子下面藏的是个什么见鬼的玩意儿。”
***
撒沙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愚蠢。
虽然安东尼。霍普金斯确实有着常人不具有的智力与能力,撒沙的母亲凯瑟琳也是一样,但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直到凯瑟琳怀孕,他想到将要来到这个人世的撒沙也可能会具有这种能力时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人类在世纪末突然勃发出的种种特异能力的研究工作上来,从此他还设法进入了一个与之相关的研究所,他在里面待的时间不长,但得到的东西却不少。
他这样告诉撒沙,相对于难以捉摸,无法估测的能力,人类的大脑和身体更为可靠。简而言之,他并不推崇所谓的“特殊能力”他认为,只要发挥得当,前两者的作用会远远大于后者。
但是,能够和需要使用自己能力的时候,切勿犹豫。
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撒沙犹豫了,他固然是小心翼翼地接触这些色彩纷呈的情感的——但它们太过犀利与强悍了,第一股,也就是最接近撒沙的,感觉上极其柔软纤细的情绪在撒沙预备撤退时,突然毫不犹疑地蹿了上来,它就像蛇那样紧紧地缠住了孩子的情感,并且试图侵入、控制。
由它开始,其他囚室中的情感一个紧接着一个地苏醒了,蔓延的速度与力量让撒沙想起亚马逊丛林中的大树,这些大树在生长到一定年限的时候会因为自身的重量与高度而颓然倒下,一棵倾倒的树常会株连邻近的另一棵,后者再波及第三棵,如此的连琐反应往往会使半公顷的森林在顷刻间倒下,其间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花鸟鱼虫,只要没能及时飞离逃脱,必定是个如粉似齑的可悲下场——他不得不和那些可怜的小生物那样,拼命地挥动臂膊,拔起爪子,拍打翅膀,在铺天盖地的阴影,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无数贪婪的枝蔓中寻找一丝容许自己通过的狭小缝隙——它们总是稍纵即逝,而面对着数千次甚至数万次的选择,撒沙甚至不能错一次,只要错一次,他就会被那些感情拖入暴乱的深渊,撕的粉碎。
他感觉累极了,但放弃就是死亡。
一只手抓住了他,滚热的手指轻轻地拢住,就像拢住一只小鸟那样,中间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不至于窒息或折断手脚,同时又能将那些纷杂的,凶狠的异样情绪全部阻隔在外。它们被击退了,被隔离了,小鸟被那只手带出了危险的风暴,撒沙颤抖着,啜泣着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与神经。
“父亲父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