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吧?”
蒋业呈年逾五十,从业也近三十年,哪听不出沈千盏的言下之意是问他:今晚说好要引荐的投资方是迟到了还是放鸽子了?
他含笑,解释道:“小季还堵在机场高速上,不用管他,我们先吃。”
迟到啊。
能理解能理解。
只要资方不鸽,她还能继续叫爸爸。
缺了个人,沈千盏之前准备的开场白也就没派上用场。
好在蒋业呈和艾艺也不算完全陌生,几人光聊影视行业明年的流行趋势和总局的新指标就聊了半个多小时。
柏宣影视因在圈内的地位特殊,一向被奉为座上宾。
起初沈千盏还担心蒋业呈作为大佬,气场会过于迫人。不料,他为人亲和,不止没端一点架子,反而非常善于倾听圈内小辈对行业发展的看法和建议。
要不是中途蒋业呈带来的助理接了个电话,起身离席,沈千盏险些忘了今晚还有一位重要人物没登场。
她侧目望向助理离开的方向,抬腿用脚尖踢了踢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暂。趁蒋业呈和艾艺在低声说话,压着声提醒道:“去。”
“跟蒋总的助理一块出去接人。”
话落,她微笑颔首,不露半点痕迹的重新加入两人的话题中。
苏暂恍然,低调离席。
没过多久,沈千盏掌下压着的手机嗡声震动,有新消息提醒。
她垂眸,上滑解锁。
微信列表内,苏暂的消息一跃蹿上了榜首:“我艹,盏姐,你绝对猜不到投资方是谁!”
没等她回复,嗡的一声,又一条微信消息。
“给你个关键性提示。”
“就我最近很崇拜的!”
看到这,沈千盏微微挑眉。
苏暂这狗腿子,只要遇上比他更有钱的富二代,他就能五体跪拜,谁知道他现在说的是名册上的哪一位?
――“前阵子,对你三顾茅庐还能坚持不屑一顾的那位泰斗大佬。”
沈千盏蹙眉,努力回忆了片刻。
像她这样的,大多是上辈子抢过银行守过牢房干过拆迁,这辈子才会风水欠佳,做了制片。
早年她刚入行时,流年不利,运势不佳,实力不济,四处求人那是常有的事。
即使是如今,有爆款剧傍身,遇上个恃才傲物的导演或自视甚高的艺人,那照样要豁出脸去谈合作。
是以,苏暂这寥寥数字的描述,压根没能成功唤醒她向来月抛的记忆。
――“他曾孙说你跟盘丝洞蜘蛛精一样缠人,还让他叔快点回来收了你!”
――“季庆振季老爷子啊!”
――“靠,小爷这嘴就是藏不住话。”
沈千盏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脸上那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表情险些崩裂。她咬牙,心中暗记了一笔苏暂口无遮拦的小笔记,面上若无其事地举杯与众人遥遥相敬。
季庆振,国内顶级的钟表修复师。
这位国宝级的钟表修复师早年无偿修复了一件海外归来的木梵钟,因木梵钟归国的意义重大,柏宣影视专门策划出品了三集木梵钟修复实录。
也是因为这个纪录片给她提供的灵感,沈千盏才拿下了柏宣影视以工匠传承为主题精神的献礼片。
为此,她出国前特意抽空跑了趟西安,就为了请季老爷子出山当献礼剧的特聘顾问。
人是见到了,收到的答复却是:“我老头子忙碌了一辈子,已经退休养老了。”
沈千盏心存遗憾,并未彻底放弃,陆续又去了两趟。
第二次去时留下了项目策划案,原以为季老多少会有所动摇,不料第三次沈千盏做最后争取时,回回能遇到的季老曾孙口吐芬芳,说她跟盘丝洞的蜘蛛精一样缠人,还让她以后别再来了,省得他太爷晚节不保。
虽说是童言无忌,但季老爷子的态度显而易见――不感兴趣。
蒋业呈日理万机,非项目之事根本请不动他,今晚主动攒局出面引资已令沈千盏惊讶不已,座上宾怎么可能会是对项目一事毫无兴趣的季老爷子?
沈千盏百思不得其解,难得回了一条:“季老?老爷子不是退休养老了?”
季庆振虽是钟表修复师,但背靠世界级奢侈品牌――不终岁。为其旗下钟表品牌打造过“岁暮”系列的腕表及十分具有收藏价值的三大藏钟。
季老爷子对项目没兴趣,不代表不终岁没兴趣啊!
苏暂没想沈千盏这种时候竟转不过弯来,对她在自己如此激动的时刻所表现出的不同频的愚钝非常不满,愤愤然撂下一句:“愚蠢!太愚蠢!”
沈千盏一哂,那笑意刚漫上眼角,包间大门往里侧一开,苏暂这条狗腿子的声音极其富有穿透力:“……我们制片刚还说您不懂什么叫秀色可餐呢。”
沈千盏的眉心狠狠一跳,循声望去。
年轻男人眼中的清冽笑意还未彻底收起,似笑非笑间,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的目光。那是她曾熟悉的,欲潮退去后总显得过分冷静的眼神。
一如既往的,遇风则啸,遇火则焚。
沈千盏的笑容在瞬间,凉在了唇边。
满脑子都是――
日,真他妈遭现世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