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持久。
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
原因是以往总有求必应的陈砚显,突然一改先前,对她横眉冷眼不说,还特别刻薄,周鲤被这样对待了几次,几乎是忍住泪,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生活陷入困境。
上课开小差没人帮忙看着老师,于是只好在底下正襟危坐,一瞬不敢放松紧盯黑板。
电影没人帮忙下载,追到一半的恐怖故事被迫剧情中断,戛然而止。
老师布置的练习题不会,只能自己坐在位置上抓头挠腮。
课间时间习惯性转头过去和他闲聊,脖子扭到一半,才想起来两人正在冷战,于是硬生生扭回来,独自苦闷趴在桌上发呆。
......
诸如此类,数不尽数。
周鲤憋闷不已,痛苦不堪,在课堂的随机测试中也心不在焉,直到试卷发下来,她准备拿笔写名字时,才发现自己的中性笔已经没墨了。
蒋布谷只剩最后一支笔,歉意地朝她摇摇头,前面坐着的同学方才出去还没回来,旁边的同桌隔了一条走道,连叫两声都没有反应,沉浸在了试题里。
周鲤偷偷瞥了眼讲台上面无表情视线时不时扫过来的李青天,感觉自己举步维艰,咬咬牙,身体不甘不愿往后一靠,稍侧过脸,声音低若蚊蝇。
“能不能、给我借只笔。”
说完,她内心忐忑几秒,不确定陈砚显会不会趁机羞辱她一通,如果这样,周鲤已经脑补出数十种和他绝交的方式了。
短短时间,后头传来细碎响动,没多久,一支黑色签字笔被递到身旁,陈砚显一言不发,右手举着笔没看她,压低眼睫检阅着试卷。
周鲤看着他眉目沉稳的侧脸,蓦地,眼眶突然一热。
跟朋友吵架太难受了。
周鲤和陈砚显的友谊,可以追溯到六年前,两人还刚从小学升初中的时候。
恰逢周父工作变动,周鲤随着他们转学到另一个城区,陌生的环境,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都被分开,周鲤到新学校报道第一天,一个人都不认识,偌大的教室她独自坐在那里,周围空了一片。
陈砚显就是这时候进来的,那会他和卫修杰就玩在了一块,夏天尾声的阳光是金黄色,两人勾肩搭背从一片灿烂明亮中走来,男生在笑着说话,越过周鲤,最后在她身后拉开椅子,伴随着书包落下咚的一声,不轻不重,有什么东西好像变得安定。
开学第一堂课便是摸底考试。
两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在纸张翻动声中,一只手从后头伸过来轻拍她手臂,还未经历变声期的男生嗓音清澈。
“同学,能借给我一支笔吗?”
......
那时的陈砚显和现在不太一样。
个子不高,五官秀气干净,虽然都有点冷淡寡言,但接触久了,会发现他其实是个温和无害的男孩子。
周鲤初时以为他是慢热,作为前后桌,很快和他熟悉起来,成为了她在班里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那段时间因为陈砚显,周鲤很快适应了陌生学校和同学,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在上下学路上偶遇,周鲤还特意让周母多做了一份早餐,看到他时会分给他。
就因为这类似于“雏鸟情节”的莫名心态,即便后来周鲤认识了很多新的人,她也一直把陈砚显当成自己最好的那个朋友。
安静教室,拿着手里的笔,周鲤越想越难过,她决定做点什么来挽回两人的友谊。
哪怕陈砚显肆无忌惮地伤害了她。没关系,她有宽广心胸可以包容自己的朋友。
下了课,周鲤去学校超市买笔,还特意在货架上挑选许久,最后拿了一盒小小爱心形状的糖果,一起去收银台结了账。
回到座位时,她不自觉低头摩挲着盒子上的小蝴蝶结,咬咬唇,拿起那支借他的笔转过身。
“还你。”她低声说,未等陈砚显反应过来,又立刻把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小盒子放到他桌上。
“别生气了。”她哄道。
面前许久都没有声音。
周鲤忍不住抬起眼偷偷看他,陈砚显神情难辨,眸子紧紧盯着她放下的那盒糖,嘴角抿直。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须臾,他出声问,周鲤唇微张,露出茫然。
“啊...?”
“算了。”许久后,陈砚显自嘲一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计较。
明明她还什么都不懂。
晚自习前,陈砚显和卫修杰打完篮球,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回去路上不经意经过奶茶店,门外挂出了每周新品,焦糖黑砖小芋圆。
他停住脚步。
陈砚显提着一杯奶茶走到教室时,班里人都来齐了,老师还没到,一片乱糟糟。
他搜寻到周鲤的身影,唇边上扬,还未来得及走过去,就看到她桌上摆着的那杯奶茶,以及,方志豪碍眼的笑脸。
卫修杰不防他突然停下来,脚底急刹车差点撞到陈砚显后背,抱怨刚脱口而出,便见他把手里拎了一路的奶茶毫不留恋地丢到了垃圾桶,盯着那一处目不转睛。
他心口一跳,预感到了有某种大事发生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