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才替赵姨娘把脉时,张大夫就隐隐看出了苗头,所以他才会虚汗不止。
然而,这会儿被赵姨娘挑明,他心中却依然恐惧不减,他还真怕自己这半世美名迟早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姨娘但说无妨。”张大夫虽有些抗拒,却还是选择了妥协。
“府里那位新姨娘如今正得宠,想来不日便会请张大夫去开方调理身子了。”
“张大夫圣手仁心,定会开一剂难得的良药为孙姨娘坐胎,也好助她早日得子。”
赵姨娘端起旁边小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慧心,张大夫来了这么许久,也不见你上茶,这差事是怎么当的?真是愈发怠慢了!”
赵姨娘继而轻瞪了身边的慧心一眼,语气算不上凌厉,但却直往人后脊梁戳,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威慑。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慧心在赵姨娘身边待的日子不比倩蕊长,自是有些诚惶诚恐。
见慧心一脸惶恐地快步走了出去,赵姨娘这才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
事实上,赵姨娘也只是为了支走慧心而已,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没人是真正信得过的,除了自己。
甚至有时候连自己也会昏了头,做出些自寻死路的蠢事,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格外小心。
“张大夫,我方才说的话,你可明白?”赵姨娘侧身放下茶盏,淡声问道。
怎么说张大夫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内院之中的明争暗斗,即便他不想见,也委实见了不少,他当然明白赵姨娘话里的意思。
无非是想让他在孙姨娘的坐胎药里动手脚,只要孙姨娘怀不上子嗣,她就永远也威胁不到赵姨娘在府中的地位。
他的确对赵姨娘的手段心存畏惧,可他更怕自己越陷越深,这辈子治病救人积攒的功德全都化为了死后下地狱的业障。
“小人愚钝,不知姨娘是何意......”张大夫鼓足勇气,埋头说道。
听到张大夫有意装傻,赵姨娘冷笑一声,像是早就看穿了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四小姐是怎么死的,张大夫莫不是忘记了?”赵姨娘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顿时便叫张大夫变了脸色。
慕凌兰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那伏青却是他给梅姨娘的,说到底,他的手上也沾了慕凌兰的血。
一个四岁的女童因他而死,他却还在妄想什么功德业障,真真是可笑。
从他收下梅姨娘的银子,在慕清河面前说了假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回不了头了......
“张大夫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犯糊涂,方才一定是还没想明白,你说呢?”赵姨娘接着说道。
“小人愿为姨娘分忧,只是,倘若直接将坐胎药变为避子汤,恐怕并非上策,一旦事败,更是毫无回旋的余地。”
“依小人之见,不妨利用食物与药材相克之理,以达到避子的效果,如此也不易被人察觉。”
“小人可在方子里添一味性寒的知母,姨娘只需时常送些诸如葡萄、香瓜和梨这类的水果给孙姨娘,自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