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晚上了。
有时候记忆来的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他仅仅是在点燃蜡烛的时候,脑海里某个白色身影就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沈云安呆呆的站在原地,更深露重,他只穿了一身里衣,连半分形象都没了,急匆匆的出了门,来到书房,在书架上的盒子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残纸。
边角被烧焦了,黑了一整个边。
他从皇宫回来燕府的时候,也不知是为什么,潜意识里就一定要把这纸给带走,但是带回来以后却又不知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干脆就放进盒子里丢在书架上,任它吃土吃灰了。
这是数年间,他第一次把这盒子打开。
他近乎轻柔的握着那残纸,久久不曾动静。
半晌,残纸上滴了一滴泪水。
沈云安不见了。
走之前他把整个燕家交给了燕家的旁系,让他在燕均回来之前暂为接管。
他走的实在是悄无声息,金银细软什么都没带,就像是凭空从燕府消失了一样。
只是那向来被沈云安收拾地整整齐齐的书房桌子上,却平白躺了一个木盒子,盒子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
又过两年,燕均杀敌时遭到敌人暗算。
那时他的士兵都死了,敌人把他围到一个山谷里,他一个人,面对几千大军,撑不过一刻便被前后射来的箭穿了身体。
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剑直直的插在土地里。
这一次,没人来救他了。
身体的剧痛过去以后,便是麻木。燕均缓缓吐出一口带了血腥味的气息,目光逐渐失焦,恍惚间他眼前又出现了一袭白衣,那人带了面具,眼睛漂亮却又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吧……”
他的语气很轻,顷刻间就能消散在空气里,语气带了些许的哀求,可是那白衣没有停顿半晌,径直离开了。
庚亥年丙子月,燕均战死沙场,至死不曾倒下。
再过两年,百里辰染了风寒却因政务繁忙不治,拖了两个月后终于拖成重病。他没有亲生儿女,只有一个过继来的养子,一直把他当太子抚养。
后来百里辰重病不治,但他一直硬撑着,说要等到下雪天再走。
于是便有奇迹般地撑了七日,等到下雪那日,他嘴角含笑,慢慢闭上了眼。
百里辰驾崩,新帝登基。
过了几日,百里辰的尸首被送来皇陵。
那里几年前来了一个扫墓守墓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声音很好听,芝兰玉树的温和声音,但偏偏每天把自己捂得很严实,旁人基本看不到脸,反正就一直守着那皇陵,甚至连扫墓的份例银子都不在乎。
旁人见他不要,便自己瓜分了去。
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的,后来看他不计较,便直接银子发下来的时候就放自己口袋里去,连过问都不过问了。
彼时那里只有皇后一个人的尸首。
百里辰被送进来的时候,陵墓很是热闹了几天,但新帝登基以后,这里便又恢复了往常空无一人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