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进来?奶奶好像在等你,虽然她现在没办法说话,可是她表情就是在问你怎么没来。”
巫香兰愣了愣。她倒没想过自己不过才与这家人相识不久,却已被人惦着了吗?阳世时,不大有人会惦念她呢。反正只是进去看一下邱奶奶,花不了多少时间。她心一暖,随他进屋,她反身关上门。
如此平凡的举动,钟靖却只看得见她和男童一个转身跨步后,两道身形皆消失他眼下。
结界。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能设下这个他也察觉不出的结界,对方法力不在他之下。会是谁?
他低眉思量,身形不动,亦无打算上前探看,只是静静等候。
约莫半盏茶时间,那姑娘出现了,他见她愉悦地现身,又转头不知和什么人说:“面线真的好吃吗?那我晚一点如果有空,再带一些东西过来,如果庙公没吃掉的话啦!”
钟靖阔袖一挥,现出身形,他就等在那,让那姑娘自个儿发现他。
和邱奶奶打过招呼,巫香兰又看着也准备要出门画画的邱品晏,说:“你要小心,我等等就先过去和我朋友说一声,你放心在那里画画。”
“巫小姐,真是麻烦你了,你对我妈和品晏真有心,想我昨天还误会你,伤了你。”邱国彰见这位小姐真不是来为难自己,又对母亲和儿子这么好,他除了感动,便是觉得愧疚。
他看着她的右肩,又问:“你伤真的好了?”妖王酆烨教了他几招法术,他对她使的枯爪术,五指攻击时,指节会如瘦长枯枝般,看似无害,可当指端划破对方皮肤时,指节便如盘根般紧紧吸附住对方体内血肉,吸取精、气和法力,直到对方如枯萎的花树般。
“好了,一点事也没有,别放心上,我真的得回去了。”想起师父冷口冷面的样子,巫香兰又匆匆笑说:“我先走了。”
一踏出邱家,等同是出了结界,她回首,确定只看得见一片脏乱空地,这才满意地转身,却在转身那瞬间,呆若木鸡。
前方树下那道紫衫身影他、他怎么在那?待多久了?是否看见她和邱家的互动?他、他她脑袋糊成一坨,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她现在应该走过去打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抑或是等他过来?
他长身玉立,紫衫飘动,面上神色不带情绪,可深邃眼眸却似有火花,直勾勾落在她面上,即使隔了几公尺,她仍是感受到他深藏的怒火。周遭气息陷入冷凝,风声、鸟鸣、远处清浅溪流声,还有那树叶婆娑声,似乎在这刻全都冻凝了,安静压抑的氛围,却更令人不安。
她知道,山雨欲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巫香兰动了下,深深呼息后,她缓步朝钟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时,她瞅了瞅他神色,依然那样清冷,眼眸深不见底。
“师、师父”她讷讷地唤。
“还知道我是你师父?”钟靖面目覆了岩冰般,抿直的唇线刻上冷厉。
“当然知道。你不是要教我法术,我——”
“那孩子是谁?”他目光沉沉,不容她绕开话题。
她顿了下,才应声:“我朋友。”
“他是阳世间人,我以为你早该知道阴阳两隔,无论哪方接近哪方,对彼此都是负担。
他沾多了阴气,体弱气虚,你沾多了阳气,同样要被阳气所伤。什么缘由迫使你得与他交朋友?”
巫香兰低下眼,回避他的凝视。“也没有常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她忽而抬眸,拍拍胸,笑咪咪地说:“你看,我精神很好,身强力壮的,不会被阳气伤的,我们现在回去练法术,我证明给你看我的体力没问题!”
“哪里认识的朋友?小小年纪就懂得布结界。”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像在嘲弄她欲转移他心思的手段。
她愣了下,咬唇思考着答案。她其实心里明白,今日是逃不过了。他总会知道邱国彰就在她身后他看不见的屋里,可她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拖延一点时间,看看邱家人是否会发现她这边的情况,然后让邱国彰有机会逃走。
“我也是最近才认识他的,不知道什么结界呢。就是我落水的那条溪,我在那里认识他的,师父对他有兴趣的话,要不你去附近看看?”她指着溪流方向。
“还要瞒骗到何时?”钟靖眉眼一沉,厉声质问:“昨夜的伤和身上的妖气和那孩子有关是么?”
她被他的声调吓了一跳,感觉热意窜上脸颊,那是一种被拆穿什么的心虚,可她不明白什么妖气,问:“师父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妖气不妖气的,我又不是妖,哪来妖气?”所以他早怀疑她了?所以他方才就跟着她?
“爸爸,那我出门了,我中午吃饭前会回来,不用担心我。”男童脆声突然自身后响起,巫香兰身形一僵。
怎么品晏就这么会挑时间?晚一点再出门她还能拖延一下的她闭眼懊恼叹息,睁眸时,就见面前男子的目光越过她肩线,看向她身后,她思索着该如何将眼前男子打发时,身后的低嗓一起,她惊谎失措了,她急回首,见着那现出的男子身形时,她如泥塑般僵凝不动。
“那你要小心,找平坦的大石头坐,我等等先帮阿嬷复健后,会过去陪你一下。”邱国彰的身形在他跨出邱家大门那瞬间显现,一出邱家,周遭似有什么声音低语警告他,伴随着花香。
“快走快走!”那些声音高高低低,从远而近,愈近花香愈清晰可闻。他困惑抬脸,对上了前方紫衫男子沉凝的目线。
他一愕,瞪视着对方。是伏魔大将军,他这些躲藏的时日,见过他在屋外徘徊,是一盏红色灯笼引着他过来,不过妖王的结界似乎也令他看不见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