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偏说不出口呢?
她再次鞠躬,转身离去,才走到门口,她再度打住脚步,深呼吸,猛然转回身,喊道:“隐公子——”
“啊!”又是一声闷叫。
柳必应吓一跳,再度左右张望。“什么声音?”
只见仲孙隐含着微笑,面不改色道:“最近半夜乌鸦特别多,挺吵的,柳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她吞吞吐吐,看来有些紧张。
“请说。”
“隐公子你”柳必应鼓起勇气迎视他,双手扭着裙侧,几乎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全用上了,才终于握住拳,红着脸大声说道:“你愿意娶我吗?”
砰!包大声回答她的,是瞬间倒下的屏风——
她果然是脑袋被打坏掉了!
柳必应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床顶的帷幔,脑子昏昏胀胀的,似有千万支槌子在里面敲敲打打。
前一晚,她因为一时冲动,似乎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躺在床上,她拉高被子遮住火红的脸,越想越窘到想再打昏自己算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跟一个男人“求婚”!
肯定是因为信顺奶奶的关系。
昨晚,她原本只是想去“钱来客栈”亲自跟仲孙隐道个谢,没想到一路上,她老人家那番催她嫁人的话却紧紧纠缠着她,令她难以忘怀,直到她走入客栈的前一刻,所有浑沌不明的思绪忽然间全都清晰起来,而模糊的想法也化为一个清楚的脸孔——仲孙隐。
如果真要她挑个人嫁,此时此刻,他是她“最有感觉”的唯一人选。
至于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就是他了,就是他!
为什么?
难道是他一身贵气逼人、老是让她睁不开眼的打扮?
又或者是在阎君庙前,他那“英雄救美”的无敌气魄?
若说嫁人是她此生待完成的“心愿”那么,或许她奢盼的,仅仅只是一份被呵护的感觉吧?
而他,给了她这种感觉。
前夜,在她匆匆忙忙丢出问题后,意外换来房内另外两个人的现身,让她羞到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活埋,等不及仲孙隐的回答,她便像个做蠢事的孩子般,双手掩面逃之夭夭。
唉,他肯定会觉得她是个脑袋坏掉的疯丫头吧!
柳必应幽幽自叹,看来这辈子最大胆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才想着,只闻房门被轻叩三声,随即传来熟悉的男声。
“必应,醒了吗?我进去了。”
是二哥!
柳必应不自觉用棉被蒙住头装睡,想遮住受伤的事实。她听见二哥推门而入的声响,一颗心高高悬着——
“别憋了,我知道你醒了。”他一语戳破妹妹装睡的事实。
柳必应缓缓拉下软被,露出一双骨碌大眼,心虚道:“二哥,早啊”柳济世入房,将手中药箱放在桌上,打开药箱拿出里头的瓶瓶罐罐。见二哥没搭话,柳必应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只好自己先找话题,道:“春儿呢?”
“我让她熬粥去了。”
“为什么要熬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家里没人生病啊,为何要吃粥?
柳济世细长冷厉的双眼扫向她,不发一语,接着又缓缓移开,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那是一种无言的责备,她懂得的。
房内顿时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柳必应扭着棉被,想开口说点什么,可脑子却空空无一物。
说穿了,她是畏惧柳济世。
二哥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在他面前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她都习惯了先观察他的脸色,深怕一个不留心便说错话或做错事,惹得二哥不高兴。相较之下,和大哥柳悬壶的相处便自在许多,只可惜大哥长年在外奔波,从事药材生意,一、两年才难得回来一趟,想要见到他并不容易。
柳必应紧张万分地看着柳济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拿着伤药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才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二哥,关于昨天的事——”
“柜子里的人蔘是你拿的?”他若无其事问。
她点头默认。
“那是大哥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找到的千年寒蔘。”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怒气,却森冷得令人打颤。
“对不起,二哥。”柳必应大半张脸仍躲在棉被下,像个等着被父母责骂的孩子般,嗫嚅道:“可信顺奶奶病了,所以我才——”
“跟你说过多少次,少跟那些穷人往来。”
“但信顺是我朋友。”柳必应道,毕竟信顺的爹爹当年曾经在柳家跟着爹做事,多少也算柳家故人,她不懂,为何哥哥一点念旧的情分都不给?
柳济世伸手拉下她遮脸的棉被,明显不悦地道:“贫穷跟恶疾通常是连在一起的。你老是跟他们混在一起,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伸手拆开她的伤巾,他脸色更臭了。“这是哪家大夫包扎的?搞得伤口都发炎了。”
柳必应沉默,不敢再多言。
莫非她真的做错了?
柳家虽然没有富可敌国的家产,亦无威风显赫的官衔,但依凭着柳老爷和柳家少爷们看病行医,多年来,也攒有一些积蓄,算是小康富裕之家。无奈近年来世局纷乱,天灾频传,病死饿死的老百姓非常多,她只是想尽一点棉薄之力,尽可能帮助一些人,但最终总是招来哥哥更多的责难——
柳济世动手帮她换药,虽然气氛僵滞,柳必应还是闭上眼,偷偷地贪享了一下兄长难得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