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守栩的表情很严肃,深邃眼睛严格地望着她,嗓音沉又冷。
没听见她回话,他再问:“我说,你刚刚在外面都有听到她们谈论你?”
夏茵点了头。
他凛着脸。“然后你无所谓?”
不,她不是无所谓,只是她望向他,说不出那些藉口,事实上,她怎可能不介意?只是学会麻木,所以能装作没听见。
她抿了抿唇,回道:“我很谢谢你替我讲话,可是我真的不在乎这些。”
“不在乎?你不在乎?被人讲得这样难听,你不在乎,可是有没有想过在乎你的人的想法?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们全不在乎?!”他不敢相信。
她不吭声,目光严肃,看着他说这些话的神情,脸上笑容不再,目光带着怒意与不平。
他深吸口气,看着她神色平淡,又是那一迳的落寞,他摇摇头,道:“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对这些不在乎”
夏茵扬眸,对上他的眼睛。
下一秒,她轻轻笑了,那笑容很淡很淡,但薛守栩真的看见了。
“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对我说这些的人。”
她迈开脚步,这回,他的手不再禁锢她,他因为这话而震撼,松开了手,任她走出去。
薛守栩不敢相信。
她说,他是第一个说这些话的人。
她还说,谢谢。
她没有朋友吗?没有关心她的人吗?他看着她在外面站着,那落寞侧颜,让他心头一紧,刚刚太生气,气她不扞卫自己,这样被动懦弱,在他薛守栩的世界里,怎么可能会任人唾骂?
可是这一秒,她说感谢他,那话语中的苦涩让他恍然明白,这女人,她不是不扞卫自己,也不是不知道怎么扞卫,而是不知道该为了谁扞卫,又为了什么来扞卫。
薛守栩拿起相机,对着她的侧颜,调整镜头,他爱捕捉人们的情感,相信底片能清楚印下所有瞬间,这一秒,他极欲捕捉夏茵脸上带着倔的脆弱,他相信这会是张好照片,但却怎么也按不下快门。
终究还是移开了相机,沉下眼色,怔怔地看着她投入工作,勉强的笑着。
她一笑,他立即察觉那牵强,然后,他发现
心口酸酸地。
夏茵麻木地看着热络的活动会场,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活动很成功,商品也备受好评,现在,正进行现场抽奖,幸运儿有三位,将可以让薛守栩拍照,在她先前协调好的窗边,那里有着原木方桌、美丽的光线,一定可以拍摄出漂亮的照片。
这些,都感染不了夏茵。
她刚刚不该辩白的,不该开口说她什么也没拿,那只会让她沦为笑柄,说她嘴硬还想骗人,或者说她不值得相信。
可是这些指责、这些谣言,全没有薛守栩问的话来得有杀伤力。
他说——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对这些不在乎
他不明白,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她可以不在乎这些中伤,却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她不想要他听见那些流言蜚语的啊刚刚在那两个名媛面前,她有一丝的闪避,可她失常了,这分钟,夏茵讨厌这失常。
她觉得人生好像有点脱了序,因为薛守栩的出现,她好像不一样了,这会有什么影响,此刻的她很担心。
活动结束后,夏茵站在店门口,跟店主人寒暄道谢,一会儿,因为有人呼叫,店主人转身进屋,她站在黑色镂空伞架旁,阳光斜照她脚踝,经由伞架的透框,在夏茵的脚踝上面印上天然刺青。
“夏茵。”一道男嗓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着薛守栩,他还是那一贯的纯白t恤、牛仔裤、米色短靴,肩上背着一个大包包装摄影工具,他工作结束该走了,她还要留下来善后。
“要走了?”她笑了笑,表情如常。
他皱眉。“嗯。”“再见。”这样看着他,夏茵觉得胸口那只无形抓着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她在乎他的想法,异常的在乎,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但薛守栩她在乎。
薛守栩没走,他定定看着她,眼神坚定。“我在乎。”
她愣愣地瞠眸看着她。
他对她说:“我说我在乎,你被那些人中伤,我在乎。”
夏茵眨眨眼,觉得这分钟,有点失控,因为她的眼睛好像有点涩
“你该解释,跟大家解释,没必要背负那些,你干么这么辛苦活在那种谣言下面?”他全心全意的相信她,没去想那个造谣的王什么的,是在什么情况下中伤她,薛守栩很单纯的,只站在认识的人这边。
她嘴硬着推托。“没必要,有一天谣言会平息的,”她凝视他的眼睛,看见他不同意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我如果解释,会造成冲突,这是发表会,不是我的个人秀,会模糊了焦点。”
“你没努力过,谣言怎么会平息?听我说,别那么被动,你又没错,为什么不能抬头挺胸?”
她咬唇,不满道:“我有抬头挺胸啊!我努力工作有什么不对?”
夏茵知道他是为她好,可是他一直跟她讨论这些,只让她觉得自己的伤口不断被揭开,她讨厌这样,觉得自己居于弱势,觉得他认为她懦弱。
于是她忍不住态度带了点激动,想保护自己。
是可以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对她的看法,但他的,她却无法不在乎,于是推拒着他出于关心的建议。
她也知道自己矛盾,在乎他的想法,却又不肯出面解释,即便很想奋不顾身的跳出去,却还是耽于躲在自己的壳里,不敢改变。
他的质疑令她痛苦、令她两难,夏茵努力压下所有激动,让自己看起来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