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女儿们肯吗?一个傻子丈夫”想想她都揪心了,舍不得女儿吃苦受罪。
“不然叫她们来问问,谁愿意就让谁去享福。”王妃的位置不是想坐就坐得上去,还得有门路才行。
单上南唤来家丁,让他们去请来两位小姐,说是有要事相商。
不过单府的千金倒跟她们的娘一样气盛、娇气十足,等了许久才姗姗来迟,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莲步轻移走得缓慢。
“爹呀!你有什么事非要找女儿,人家正在试穿如意坊的新襦裙,你瞧我这身新衫还没系上玉带呢!走起路来就是不够飘逸。”少了衣裙飘飘的美感。
“是呀!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吉祥楼的掌柜还等着我挑玉、买几件首饰呢!迟了他不耐等走人,刚到的好货就被人挑走了。”她可不能再输给朱家酒馆的朱小小,老是被她打关外买进的美玉给比下去。
一前一后两名美得娇艳的女子走进大厅,她们不先行礼问候双亲,反倒是一肚子怨言,怪爹娘让人不安宁,为了一点小事扰了她们姑娘家大事。
对她们而言,比美、比身家才是要紧事,争妍斗艳的装扮自己才走得出去见人,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县官的千金哪能比寻常百姓差,艳冠四方才能挣来好夫家。
“咳!咳!女儿呀!你们也不小了,为父的想—”为你们谋门好亲事。
单上南话才说到一半,不耐烦的大女儿单春雾即出言打断“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和陈家小姐约好了要去听戏。”
面对女儿的刁蛮,疼女儿的他讪笑地一抹汗“好吧!我也不啰唆,有个贵人要娶妻,你们谁想跃上高枝当凤凰?”
“贵人是谁?”
一听到能嫁入富贵人家,早想嫁人的姊妹俩一扫之前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追问。
“呃是是乐乐王。”他看了看妻子,硬着头皮把婚嫁的对象托出。
“什么乐王”
“那个傻子王爷”
两个女儿的震撼是必然的,单上南知道嫁个傻丈夫是委屈了些,不过“一嫁过去就是王妃的头衔,没人与你俩争宠,唤当今圣上一声父皇,将是何等尊贵的身份,要是争气再怀上孩子”
那可就贵不可言了,无人可动摇的地位,说不定连皇后都得另眼相看。
“让雨霏去嫁,我不要!”谁要当乐王妃,凭她的花容月貌进宫当贵妃都绰绰有余,她才不要当傻子王妃。
自视美貌过人的单春雾心性骄蛮,她认为牡丹怎能配牛夫,白白糟蹋了上天给她的好容貌,她死也不肯成为天城百姓们的笑话。
“休想,一个傻子当我丈夫,我还不如去死!”心高气傲的单雨霏一口回绝,表明了没得商量。
一个不要、一个宁死不嫁,这可教单上南头大了。
“你们要不要再想一想,多做考虑,先不要往坏的方面想去,乐王傻是傻,可也表示嫁入乐王府后便是一人独大,没人敢管你们,多少珠钗宝石、华服随你们取用,还不用侍奉公婆、看小泵脸色。”他尽说好话,试图说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儿们。
“爹,你就省省心吧!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凭我的姿色,还怕嫁不到好人家吗?”她不信除了乐王,她会觅不到条件更好的良人。
事实上,你是嫁不出去呀!千挑万挑是人家挑你。有苦难言的单上南只得把希望放在二女儿身上“雨霏,你”谁知他才开口,一声轻哼先起—
“哼!姊姊不要就推给我,爹就这么偏心吗?想替我收尸就把我嫁过去,不嫌晦气我也认了。”
一听到“收尸”他可吓得不轻“好女儿呀!别跟爹呕气,你们都不愿嫁乐王为妻,那让爹怎么跟皇后娘娘交差?我拍胸脯向小新子公公承诺会送个女儿进宫,这下子不就把人给得罪了。”
开罪公公事小,若是出尔反尔惹恼了皇后,这一怪罪下来,他不仅升官无望,还有可能获罪,头顶这顶乌纱帽就要不保了。
“要一个女儿嫁有何难,你忘了那贱人生的小贱人吗?”何云芳满脸恶毒,口气嫌弃地说道。
他略微迟疑地咽了咽唾涎“你是指呃无眠?”
“除了她还有谁?小贱胚配傻王爷不就是相得益彰的一对,别说你舍不得。”她眼神凶恶地一瞪,由不得他说不。
“这”他干笑地直搓手,妻子的凶悍让他不敢有一丝意见。
“太过份了!老爷夫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他们不怕有报应吗?丧心病狂的只想到自己,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头扎双髻的稚颜丫鬟怒气冲冲的走来,她边走边骂、双眉横竖,全无尊卑地指责老爷夫人的不是,一张臭脸仿佛是她被转手卖掉,还卖入窑子里,因此她义愤填膺、不甘受辱。
她手里提着装满红花的小篮子,稍嫌吃力的走着,一间不算宽敞的小跨院植了几株桃李,一名身形单薄的妍丽身影在树底下清洗新摘的甜桃和酸李。
为主子抱不平的小丫鬟走进住两个人刚刚好,多一人就嫌挤的偏僻院落,一张停不下来的嘴仍在嘟嘟囔囔,似乎不把肚子里的话全说出来,她会憋得腹痛。
“什么天大的喜事,真要有那么好,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抢破头,哪会轮到我家小姐?分明是柿子挑软的吃,欺人太甚”好事分不到半桩,祸事倒从天而降,老天爷不长眼,专欺好心人。
蚌头不高的冬雨难掩怒色,虽然事不关己,但她却气红了眼,腮帮子鼓鼓的。
“你在咕咕哝哝什么?是谁又给你气受了?瞧你一大早像根小爆竹似的,快要把自个儿给炸了。”整张脸都是红的,再扎个冲天辫就更像了。
“小姐,你还有心思取笑我,就要发生大事了,我看你想笑也笑不出来,连哭都哭不出眼泪。”叫什么对!欲哭无泪啦!
轻拭额上香汗,容貌秀丽的单无眠露齿一笑“在你眼里,哪件事不是大事,你就是爱大惊小敝,母鸡不下蛋你也慌得好像整窝鸡全得病了,隔天死得一只不剩。”
这个冬雨呀!就是太孩子气,老是长不大,动不动就大呼小叫,让人着实为她伤神。
“小姐,你不晓得老爷、夫人刚刚为你决定了什么事,要是你知晓了,肯定比我还要气愤!”她气呼呼地嘟着嘴,活似受了很多的委屈。
“好了,冬雨,别把自己气成酸果子,爹和大娘又做了什么,让你不怕挨藤条地咒骂个不停。”她真的不希望再看到她因自己而受罚。
一听到“藤条”两个字,刚及笄的小丫鬟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眼露惧色,见状的单无眠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虽然名义上她是县太爷千金,可生母其实是服侍大夫人的小婢,因模样秀美而被她爹看上眼,收为通房宠爱了几年。
连妾都不是的身份,可见有多辛苦,何况还有个妒心重的元配在一旁虎视眈眈,多有刻薄,生下一女后便一日不如一日,体弱多病,不久就因失宠而被打回原形,久病不治死于佣人房。
而她空有小姐之名却无小姐之实,看到她就想到她生母的元配夫人,怎么有可能善待她,表面上做足了样子,要下人们喊她一声三小姐,私底下以欺凌、奴役她为乐,常以管教为名不给她饭吃。
因此和两个姊姊一比,她的身形就显得薄弱了些,一如春水河畔的杨柳,一起风,整个人轻如柳絮,几乎给卷到半空中。
所幸人的韧性是可以培养出来的,在如此艰困的环境中,她还是摸索出一条生存之道,只要少顶撞、少出现在大娘面前,她所受的活罪就少一点,也能偷得几日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