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山庄的酒的确是好酒,未尝先香,醇甘诱人,要不然王刻也不会直到现在还在喝着忘情山庄的酒。
忘情山庄的女人的确也是好女人,修长的身材,丰满的酥胸,娇好的面容,要不然王刻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抱着小叶不肯放手。
酒与女人。
王刻舒服地躺在床上抱着小叶并张着嘴,小叶正微笑着用她纤巧的手斜提着酒壶,酒从壶中细细地流入王刻的口中。
这就是忘情山庄的待客之道么?
早知这样王刻就要告诉忘情山庄的主人不要那么神出鬼没地将他弄进忘情山庄来了,他王刻会求着忘情山庄的人带他来到这天上人间似的忘情山庄。
但忘情山庄不是任何人想来就可以来的。
江湖中最神密的地方大概就是忘情山庄了。只听人说起忘情山庄,但没有人知道忘情山庄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不但是说忘情山庄很神密,更是说忘情山庄很可怕。
王刻是一睁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并不奇怪,他那天本来就是躺在床上的。但这是一张陌生的床,这床比王刻的那张床不但大上一倍有余,而且是红木做的,床上的铺设更比王刻的那床要华丽上万倍不止,不但铺的是熏了奇香的锦罗绮被,床帐上的帐帘竟是用一颗颗的珍珠串成,每一粒珍珠都洁白莹亮。这些当然还不奇怪,奇怪的是王刻的身边竟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
王刻揉了揉眼睛坐起,自言道:“我这是在做梦么?”
那少女也坐起微笑道:“王大侠醒了。这不是做梦,这里是忘情山庄。”
王刻哈哈笑了,拍了拍少女雪白的臀部道:“连你也知道我王刻是大侠么?”
那少女面露惊异之色道:“你听到忘情山庄不害怕么?”
王刻又笑道:“怕呀,怕得要死。”
那少女道:“怕你还笑得出来?”
王刻又笑道:“怕就不能笑了么?”
那少女奇道:“你倒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奇怪的人。”
王刻道:“那这个奇怪的人问你,你叫什么?”
那少女道:“我叫小叶。”
王刻又道:“那请问小叶姑娘,这里藏着什么好酒?”
小叶道:“王大侠的鼻子好灵啊。”
王刻微笑地看着小叶道:“王大侠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只在女人和酒上有些研究。”
小叶也笑着摇了摇床铃,只见有两个少女端着酒推门进来。小叶道:“这是主人为大侠准备的忘情山庄的特酿。”
王刻从闻到这酒香便爱上了这酒,饮下一口后更是不能放手。小叶道:“大侠请让小叶为大侠倒酒。”说着轻轻纤手从王刻手中提过酒壶。
王刻叹道:“忘情山庄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叹声之中竟倒在床上抱着小叶心安理得地喝起了酒。
但忘情山庄的酒也不是那么好喝的。
忘情山庄的主人自然不会没事叫人来喝酒,而且还要赔上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但从王刻醒来到现在,忘情山庄的主人还没出现,想必是想让王刻喝个够吧?而王刻的酒的确已经喝够了。忘情山庄的酒再好喝,王刻也不是酒桶一般。
王刻拍拍自己鼓起的肚子道:“好酒啊!今天才知道好酒也有多的时候。”
小叶道:“王大侠真的喝好了么?”
王刻道:“可以让你王大侠带些回去慢慢喝么?”
小叶一笑,又道:“王大侠还要小叶么?”
王刻真是感到幸福之极,想不到忘情山庄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细致体贴。拉住小叶的手道:“王大侠当然还要求忘情山庄的主人让王大侠带你回去慢慢品尝。”
小叶道:“那王大侠是满意了?”
王刻道:“满意,满意的不想再回去了。”
小叶道:“那多谢王大侠了。”
王刻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忘情山庄如此盛情待他竟还要谢他,这忘情山庄当真是好客的很。
小叶又道:“王大侠可以去见主人了么?”
王刻道:“这忘情山庄的主人我求也要求他见我一面了。”
小叶道:“小叶帮王大侠穿衣去见主人。”王刻笑道:“那又要麻烦小叶了。”小叶微笑着纤指轻拂,竟点了王刻的昏睡穴。
当王刻被解了穴道,却发现自己连同那一张大床和床上的一切都在一块空地上,自己待的那屋子竟不见了。并且这时的天色正是阳光明媚,而他刚才住的那屋里可是点着两只红烛,仿佛正是夜时。此刻若不是小叶就在他身旁他简直以为自己真就做了一个梦。
当然,在这空地上的不仅仅是他与小叶,还有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公子。他站在床前看着王刻道:“王公子对本庄主的安排还满意么?”
王刻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道:“不满意。”
小叶在一旁听得脸色大变。王刻又道:“在下不满意庄主为何不早些邀王刻到这忘情山庄。这样的美酒与这样的美人啊,不早些来真是可惜了。”
那庄主微笑道:“王公子真是风趣之人。”但那目光却似乎飘到了远处,仿佛在回忆着过去。过去,他过去似乎也有象王刻这样风趣过的日子,而他就是想不起来,不知它已在什么时候竟似被风吹了,找不到了。
王刻却是又笑道:“庄主将在下从忘情山庄带到这里就不怕在下跑了么?”
那庄主似乎并不担心:“这里本就是忘情山庄。再则王公子不是还希望常住这忘情山庄么?怎么会跑呢?”
王刻不信道:“这里就是忘情山庄?”两眼朝四周望去,这里哪象是忘情山庄,除了不远处一座小山外几乎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地,绕着平地四周的似乎是一条缓缓的河。河的那边是一片树林。那他刚才待的地方是在哪里?
王刻忽而又一笑道:“庄主只知王刻好美酒与女人,但庄主难道不知王刻从来只留在王刻愿意留在的地方么?”话语一了,竟跃起身形窜了出去。
那庄主也是一笑道:“好,我倒要领教一下王公子的‘潜龙三问’。”话语之间脚上如轻点微风,已是身形倒退,极快之中两手仿佛闪出玄光,竟封住了王刻的去路。
王刻平空挪转,竟又退回床上。那庄主一愣,问道:“王公子怎么不逃了?”
王刻道:“在下已经逃了。但没逃出去。”
那庄主更是一愣:“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不能逃出去?”
王刻懒道:“既使在下能够打得过庄主,或者轻功比庄主更快,怕也逃不出去。因为在这四周根本就不是一条河,而是一片沼泽,在这沼泽之中怕是有上千条大鳄正等着在下的身体。”
那庄主异道:“在这四周本庄主已撒下奇香,使人不能闻到那沼泽之中的气息,沼泽又做的真如河流一般,连当年的生花婆婆都未可以看出,你未至近前如何知道那里是沼泽,沼泽之中有上千条大鳄?”
王刻笑道:“在下在这地下的屋中从两个送酒的少女身上闻到的。她们定是喂过大鳄后一时不及洗身喷香,身上自然有沼泽与大鳄的气息。再则在下本来就对小叶如此温柔感到好奇,想我王刻并不是如庄主这样俊秀飘逸,而是一脸的伤痕,常人见了都怕是要退之三舍,今小叶初见在下竟对在下爱之又爱,实在令人害怕的很。一个人若想不害怕自然就要找找令他害怕的原因了。刚才小叶脸上的表情使在下就更确信了,想必庄主常常拿人来喂大鳄,故小叶一听到在下不满意就吓得脸色大变,花容失色了。至于这沼泽之中是否有上千条大鳄那倒只不过是在下的揣测。”
那庄主点头道:“王公子又是如何知道这忘情山庄就在地下?”
王刻道:“房屋内设建造的确足以恍人眼目,而且这里天色之明与那屋中之夜更使人生出不知生在何处之感。但庄主难道忘了,看这地面之上是刚刚雨后天晴,而在地下之时在下却听不到半点雨声。庄主也道这忘情山庄就在这里,那忘情山庄不在地下又在何处呢?”
那庄主拍掌笑道:“我倒是有些小看你了。”忽而脸色一沉,又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本庄主是何人了?”
王刻笑道:“庄主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不错,在下已知庄主是谁了。虽然江湖传闻羽林郞早在四十年前就远走玉门之外,但江湖中能有此奇思妙想的除了绮云宫主之外便是羽林郎了,绮云宫主已经死了,那庄主就是羽林郎。既使天下间还有他人可以有此奇妙之思而不为江湖知,但羽林郎的独步轻功别人识不得,在下出自江湖写史之家,自然记得江湖人物谱中有对庄主功夫的描述:羽林郎者,轻功独步,唯做踏雪无痕,更自创钩魂手以对北齐天之拈花手,为江湖一绝。在下一试之下自然不能走了。”
羽林郎哼道:“王公子闻名江湖,连绮云宫主都死在你的手上,难道你还怕本庄主不成。”
王刻苦笑道:“本来是不怕的,但在下又不得不怕了。”
羽林郎道:“为何?”
王刻道:“因为江湖之中早已有许多闻名江湖的人物不意失踪了。”
羽林郎脸色变道:“那关本庄主何事?”
王刻道:“对江湖而言,寻常之人失踪了或者无所谓,就是死了也不过如一声叹息,但偏偏失踪的都是闻名江湖的人物,这就使得江湖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了。在下本不敢怀疑是庄主所为,但在这红床之上却有一心和尚的一颗佛珠。”说着一手朝床上扶手之处击去,只见一颗红色佛珠从床杠上倏然弹出。王刻一手轻接,拿在手中,又道:“一心和尚这佛珠虽本也是红木所制,但镶在床上它处却有些突兀,这里原就有固床的木楔,想来是一心和尚苦心思虑之下将佛珠击入木楔,这样这佛珠看似木楔但却将木楔打入后使这红木床裂出一道细缝。在下就奇怪了,忘情山庄锦绣异常,怎么会用这么一张有瑕疵的床呢?若不是这细缝怕再是细微之人也难发觉。”
羽林郎目光一闪道:“你倒是细心的很哪。”
王刻笑道:“庄主这样盛情款待在下,在下当然就不能不关心一下庄主的事了。”
羽林郎道:“既使一心在此又当如何?”
王刻叹道:“四十年前闻名江湖的五少侠,北齐天,绮云宫主,一心,玉凤蝶与庄主情义甚浓,今一心和尚来此与庄主叙叙旧情本无可非议,但一心和尚竟将他心爱之佛珠留下一颗在此,而且是苦心思虑之下留在此处,这就让在下不得不怀疑庄主就是使江湖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之人了。”
羽林郎低声自言道:“江湖五少侠,北齐天,绮云宫主,一心,玉凤蝶,羽林郎。”那眼中竟是无限留恋。但忽而又道:“你也不过就是怀疑而已,又有何证据证明本庄主就是那人呢?”
王刻道:“庄主难道忘了,你说起的生花婆婆么?”
羽林郎道:“这又关生花婆婆何事?”
王刻道:“生花婆婆一生制出几颗驻颜丹在下不知,但知有一颗被绮云宫主服下,庄主自然也知在下与绮云宫主有些渊源,对绮云宫主服下的驻颜丹也略有些了解。驻颜丹虽可以使人容颜长驻,但其毒无比,需以内力压住驻颜丹之奇毒,一旦人之内力压制不住便会毒烂其身而亡。”
羽林郎道:“不错,本庄主确是服下了驻颜丹。”
王刻道:“这就是了,庄主既服下驻颜丹,那就要以内力压住其毒,而内力欲强,其毒欲强,庄主当然要找些内力深厚之人来了。想来庄主自身内力怕是已克制不了其毒,便要以他们的内力来增强庄主内力以制其毒。在下本也想不到庄主如何可吸取他们的内力,但又一想以庄主与玉凤蝶当年的关系从玉凤蝶手中学到她的奇功导引术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了玉凤蝶的导引之术对于庄主而言一切就都变得简单了。只要庄主不断导引他人内力就可以延长自己的生命。但怕是江湖中所有内力深厚之人都被庄主导引尽了,庄主可还是要全身腐烂而死。”
羽林郎道:“不错,不错。”又道:“但在本庄主死前你就不怕本庄主导引了你的内力么?”
王刻笑道:“在下本来是怕的,而且怕的要死,但现在在下却是不怕了。”
羽林郎又是不解:“那是为何?”
王刻道:“一心和尚因和庄主有过旧交,故而庄主让他躺在这床上舒服一下也可以理解,但在下与庄主从未谋面,却受庄主这样盛情,自然是庄主有事要在下去办。”
羽林郎阴郁道:“王公子果然是天下间少有的人。”
王刻苦道:“在下不敢,因为在下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才会言无不尽,又因为在下知道自己替庄主做完这事之后肯定还是要死,所以在下才会无所顾忌。”
羽林郎脸上复笑道:“本庄主已经很少碰到象王公子这样的坦白之人了。”却又道:“你既已知你肯定会死为何不与我拼死一搏,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王刻道:“在下不敢说可以从庄主手中有一线生机,但在下一向喜欢去做没有做过的事,在下还不知道庄主要在下去做什么事,怎么能甘心呢?那不要留下遗憾么?”
羽林郎道:“好,好,到底是潜龙岛的传人,胆气都胜比常人。本庄主就告诉你,本庄主要与你一起去屠龙。”
王刻道:“屠龙?”
羽林郎傲道:“若不是你们江南王家被一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使本庄主找不到第二本擒龙记,光凭你刚才的那些话你已经死了。”
王刻笑道:“原来如此,庄主这就找对人了。在下虽不说是博览家藏,但想这天底下知道擒龙记里如何擒龙的怕还真只有在下一人了。”
羽林郎道:“你若真会擒龙也许本庄主会让你活着离开忘情山庄,毕竟这江湖中似你这等人物也是少有之才,但若你所言为虚,那不用本庄主动手,你就已经被龙吞了。”
王刻道:“那龙在何处?”
羽林郎手一指道:“就在那山中。”
王刻道:“何时擒龙?”
羽林郎道:“今夜月圆时分。”
王刻道:“那在下还有一个请求。”
羽林郎道:“你讲。”
王刻道:“在下似乎对小叶已是生情,请庄主允许在屠龙之前让小叶姑娘多陪陪在下。”
羽林郎笑道:“王公子倒是兴致好得很。”又直视着小叶道:“小叶,你可要好好伺候王公子。”
小叶低头看了一眼王刻道:“小叶一定会伺候好王大侠的。”但那手指却又是纤指轻拂,竟点了王刻的昏睡穴。
当王刻又被连床抬到那屋里后,小叶道:“王大哥,到了。”王刻竟是半天不见醒来,小叶急得直摇王刻的身体,且慌张地喊道:“王大哥,王大哥。”却见王刻忍不住大笑着睁开眼,一把抱过小叶。小叶恨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王刻强止住笑道:“没想到小叶竟改口称王大侠为王大哥,让在下倒不好意思了。”
小叶从王刻手中脱出,气道:“你不要笑小叶了,你再笑小叶就再也不理你了。”王刻拉过小叶道:“你为什么不真点了我穴?”小叶趴到王刻耳边轻语道:“小叶想和王大哥一起离开这里。”王刻只觉肩上一凉,竟是小叶的泪落到了自己肩上。王刻转过小叶的脸,她的脸上已流满了泪。
王刻拭去她的泪,柔声问道:“你为什么信我可以带你走?”
小叶道:“小叶只有相信王大哥了。刚才庄主的神色已是要拿小叶去喂大鳄。不但小叶,就是那两个送酒的小天,小雪怕也是难过今夜了。”
王刻道:“刚才那背床下来的黑奴是谁?”
小叶道:“他是庄主的家奴,说是已跟了庄主几十年了。”
王刻心中暗思,想不到这世间还藏在这等天生神力的人。王刻又道:“你知道那些从庄外带进的人关在何处?”小叶摇头道:“小叶不知。”
王刻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忽而又道:“那你知这庄中现有几人?”
小叶道:“就庄主,小叶,小天,小雪,还有那黑奴。”
王刻道:“再无他人了么?”小叶摇摇头道:“其余的人都因为惹怒了庄主被抛到了沼泽之中去了。”
王刻道:“那你知那黑奴住在何处?”
小叶道:“他一人住在这忘情山庄的北边。”
王刻跃下床去,对小叶道:“你去找小天,小雪到这里等我。”
小叶道:“我和你一起去。”
王刻笑道:“不要怕,你王大哥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说完欲走。
小叶呆呆地望着王刻道:“王大哥,你怕么?”
王刻上前吻了一下小叶的额头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怕的。”说着开门竟向西直去。
而在这地面上,羽林郎正坐在一块大石上吹着他的箫。那箫声之中仿佛有许多故事竟使得忘情山庄之上的这一片空阔之地在这箫声里格外的清冷,格外的无情。
忘情山庄,四十年前他就在这里创建了他的忘情山庄,因为这里有一条大龙。
他心爱的女人曾和他说过,每过六十年后的月圆时分,天际就会有一颗流星划过,而那是天龙通灵之时,人若是在那夜杀龙取胆而食之就会去百病而成仙。他查看了所有有关天历,果然每六十年的月圆之夜都会有一次流星从天际划过。他对此深信不疑。于是他找寻了许多地方,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这一条大龙。
他要和他心爱的女人一起在这里等到流星划过的那一个月圆之夜,一起屠龙取胆,共同升仙。为此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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