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是六七十年之前的老事了。刘邦起家之初,刘家君臣其实寒碜得很,除了众人皆知的宰相乘牛车之外,律法也算是一个方面,至于汉律九章,那已经是刘邦定下这个约法三章之后的事情。
刘舍张口欲言,忽地想起窦平虽然是窦彭祖之子,但他身上可没有什么高级的爵位,在羽林军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军士,这么说来,陈珏作为主官以军法杀了窦平着实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这件事之所以特别,不过是因为杀人姓陈,被杀姓窦罢了。显然殿中的众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一时间宣室殿中满殿寂静。
张欧躬了躬身道:“陛下,自萧丞相以来,汉律几经变迁增改,但无一不循高皇帝约法三章旧事,只是汉律中杀人罪五种,窦平一案究竟如何情况还不得而知,陈将军未经陛下之许和廷尉审理之前先行军法,似乎于制不合。”
“张廷尉所言极是。”窦彭祖明明在正面跪着向刘彻说话,但陈珏从他紧紧抠着红漆地面的双手中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愤恨“犬子不肖,然则他此事并非战场避敌逃跑,亦非羽林营内袍泽纠葛,陈将军的军法未必行得宽了些。”
陈珏微微垂下眼帘,他这样做虽然于窦家全族来说有些好处,然而他绝对不敢奢望窦彭祖会对他不计杀子之仇。
“陛下。”卫绾看了双双跪在御前的陈珏和窦彭祖一眼,道:“杀人死,天经地义。此案便是交由廷尉依律审理,窦平也逃不出一个死字,细柳营和羽林营同是大汉军士驻地,陈将军以军法处置窦平并无不妥。”
窦彭祖盯了卫绾一眼,又道:“张廷尉早朝时已然奏事,此案便是廷尉府所有,陈珏这时擅用军法岂非目中无人?”
卫绾还要反驳。张汤冷眼旁观了许久,朗声道:“陛下,臣以为陈将军并无轻视廷尉之意。”
刘彻沉声道:“讲。”
张汤平缓了一下呼吸,道:“臣率廷尉吏数人到达上林苑之时,窦平已然身死。其余涉案人等亦各有处罚。想来陈将军亦不是有心。”
张汤已经想得妥当,他所言原本就是句句皆是事实,陈珏于他有举荐之恩世人皆知,虽说避忌些也是常理。但他若是连这种廷尉吏可以作证的事都不敢当朝说出来,那便虚伪得很了。
刘彻点了点头。心道这张汤倒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汉律中规定有杀人罪五种。窦平被陈珏杀死时,这桩案子还未经定性,若是张欧抽丝剖茧之后得除窦平虽有罪却不致死的结论,陈珏的乐子就大了。相对于这一点,陈珏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古以来当君王的意志和法律相一致时,自然一切依法行事,然而一旦君王的意志和法律相反,想要处置某一个特定的人时。往往就还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在那里等着。
人治地社会。若是刘彻和窦太后一起说陈珏有罪,哪怕莫须有他也会难免被人安上一个罪名。若是上面的人说陈珏无罪,虽然繁杂但本质上仍然极为简陋的汉律怎么也不会拿不出一条可以为他脱罪的法令。
卫绾仔细看了看刘彻的神色,现他看着陈珏地目光并不凌厉,心中顿时有了底,他又道:“臣听闻当日羽林军初见之时,陛下曾予陈珏专断之权,一切军职任免财帛往来皆由陈珏一人做主,既然如此,陈珏惩处窦平本是应当。”
窦彭祖瞪着陈珏,道:“话虽如此,陛下重才惜才之心却被这个妄为之人糟蹋了。”
这时卫绾和窦彭祖地唇枪舌剑还在继续,有些人掂量着窦家实实在在死了个人,若是站在陈珏这边定会将窦家得罪个彻底,相反就是陈珏被判为有罪,随之而下的惩罚多半也是不痛不痒。于是不断有其他人加入其中与卫绾争辩,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刘彻被一众人吵得头疼,正在此时他身边的杨得意低声道:陛下,陈将军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
刘彻闻言一愕,立刻朝陈珏所在地位置望去,陈珏没有感觉到刘彻的目光,他听着听着,只觉一阵倦意袭来,眼皮则越来越沉。
不多时,人群之中地韩嫣啊了一声,一直在静静观察事态展地窦婴忽地动容道:“陈珏怎地了?”
正好在御前不远处的张汤扶住缓缓倒下的陈珏,昂道:“陛下,陈将军似是感染了风寒”
刘彻闻言心中一惊,看着殿下的众臣,再看了看天色,他果断地道:“今日午时将至,窦平一案改日再议。”说罢刘彻对杨得意使了个眼色,杨得意心中了然,立刻向后退去准备宣召太医。
满殿的朝臣面面相觑之后依次退走,走出殿门的瞬间许昌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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