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氤成水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与王伯当似乎是入了魔,一个雪夜奏乐,如痴如狂;一个花间舞剑,似疯似癫。
我们在乐曲里拔剑、舞花、舍身、忘死。
乐声忽地急转直下,一泻千里,坠入深谷,似一声叹息在空灵断崖上回荡,待回头细听已是绝响,梦成古今。
飞雪绵绵,若有若无,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好!好!”忽然传来一阵拍掌叫好声,我收敛了心神,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秦琼、罗成、单雄信等人已进院来,他们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我收剑回鞘:“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们先是被伯当的笛声引来,不料原来明也在此舞剑,所以我们既饱了耳福,也饱了眼福,一举两得。”罗成踏前一步,对着我微微一笑“风中饮酒,花间舞剑,雪夜吹笛,灯前画眉,平生快事莫过于此了。”
“你们”王伯当收起木笛,缓缓起身。
“伯当,不觉中,你我已共同走过风雨十数栽,江湖铅华早已洗净,血雨腥风也不能再令我们动容,但兄弟不合,这种枯涩的痛苦却是那么的让人痛心,”秦琼搭着王伯当的肩膀“生命中充满了谎言,欺诈,背叛,但我坚信经历岁月无数次腐蚀之后,依然坚韧不摧的只有兄弟情谊。所以不论今后你我选择为何,都绝不能心生怨恨,你明白么?”
王伯当依然低头不语,但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单雄信踏前一步,也搭着王伯当的肩膀说道:“伯当,年幼时我们一起欺负别人,一起被人欺负,其中有过矛盾,有过误会,有过为兄弟义不容辞,而今也是一样,不论各自选择的道路是哪一条,我们永远都是好哥们、好兄弟。”
罗成与魏征、徐茂公等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都是微笑颔首。
程咬金也大声喊道:“就是,伯当不和我们一起去投唐军不打紧,我们仍是好兄弟嘛!”
“咬金!”秦琼呵斥一声,而后放低声音说道“说话也要看地方,这话能在这里说么?”
“哦。”程咬金自知失言,低头摸了摸鼻子。
“天下已这么乱,世人已这么贪,谁能不随波逐流?”王伯当朗声大笑,笑中似隐隐有泪“我王伯当何其有幸,竟然拥有如此历久弥坚的兄弟情谊”
“这种时候不要说那些歪歪腻腻、婆婆妈妈的话了,痛快喝一场,大醉三天那才是最妙的!”程咬金忽然又来了劲头,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捞出一坛酒。
这次连秦琼都笑了起来:“哈哈哈咬金,你又借机偷酒喝是不是?”
程咬金蛮不在乎地答道:“众兄弟高兴便行,何必计较这酒是偷来的还是买的的?”
众人于是便到亭中坐下,谈笑风生,开怀畅饮,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杯碰酒杯,酒花四溅,英雄豪情,千杯酒来千杯尽。
酒渡有缘人,海角两隅,关山重隔,不知何时会再重聚?再重聚时是否还是他们几人?是否依然能开怀畅饮、快慰平生?
“明,你怎么不喝?太扫兴了吧!”程咬金见我捏着酒杯发呆,便说道“快喝,快喝!”
“明不会饮酒。”秦琼随即为我解围“我替她喝。”说罢,他伸手接过我手中的杯子,一口干了。
“你呀,就只会护着明,算了,算了!”程咬金嘀咕了两句,倒也没再逼我喝了。
“秦大哥,我有事和你商量。”我在秦琼耳边低声说道“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投李唐。”
“恩?这是为何?”秦琼愣了下。
“总之是不行。”我躲李世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去投奔唐军,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呢?曾经他的怀抱是多么的温暖,但那个怀抱却永远不可能属于我。我已经懂得了如何遗忘,怎样不让自己受伤。
秦琼蹙眉又问:“莫非你要留在金墉?”
“不,我也不会留在这里。”我摇摇头。
“那你一个女儿家,能去哪里呢?”秦琼有些急了“明,不行,你若执意如此,我便也不去投李唐了。”
“秦大哥,呵呵”我伸手撩开被风吹乱的鬓发“你不能总这样护着我,我会长不大的。”大海无平期,人心无绝时。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无所追求,看来我一时半刻是回不去现代了,若一直沉陷在情爱里无法自拔,这样的人生未免就有些可悲了。
秦琼又道:“明,如今的局势太乱了”
“为天地立壮志雄心,为百姓安身立命,为万世开创太平,好男儿志在四方,”见秦琼还要再劝,我便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有抱负、有理想的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相信自己是足够强的,虽说不上成就功业,但应该能在乱世中站稳脚跟,所以,秦大哥,放手让我去吧。风明已不是当年那个凡事都依靠你的孩童了。”
“明,我知道劝不动你,你既下定了决心,恐怕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了。”秦琼无奈叹息“答应我,你若遇上困难,只要给我捎个信,无论多远,我都会赶来相助。”
“谢谢你,秦大哥。”我端起酒杯,轻轻地与秦琼手中的杯子碰了下。
“明,你忘了自己不能饮酒么?”秦琼赶忙阻止。
“我没忘,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今夜我想醉。”我一仰头,一杯一口,就干了。酒液暖暖地顺喉入腹,刹那间沸腾焦灼。酒精像一条温热撩人的小蛇,横冲直撞,爬遍我的四肢百骸,禁祻在内心深处的情绪暗涌到眼底,眼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