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底的时候,乔可南接了一桩伤害案。
委托人是小孩的一对父母,起因是两个孩子在学校走廊起争执,其中一小孩被推下楼梯,额角碰出伤口,估计要留疤痕,父母亲为此忿忿不平,扬言提出告诉。
乔可南把案件研究了下,认为和解会是比较适当的作法,提出告诉费时冗长,而且只能判决让对方背负前科,得不到忏悔,就像一部漫画里讲过的:“法律是无法强制人们道歉的。”于是合计了一下,乔可南决定找对方的监护人谈谈。
校方很怕此事上报,乔可南允诺他会尽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得了地址,找过去,不料竟是一间孤儿院。南方孤儿院。乔可南看着大院门外的一小块招牌,心底不免感叹:原来对方家长至今没出面,是因为孩子没父母。
他摁下门铃,一会有人来应门,应该是来帮佣的太太。“呃您是?”“你好。”乔可南露出一抹和善的笑,递出名片。
“方便的话,我想找谭尚源的监护人谈谈。”那大妈接过名片,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大概是听过了相关的事情。
“好,您请进。”乔可南跟随大妈入屋,一路上有许多小房间,好几个年纪不同的小朋友好奇地探出头来,见乔可南一身正经西装,显得很惶恐,随后被年岁较大的招回去。
乔可南苦笑,早知是来这么一个地方,至少该把颜色穿得柔和一点。大妈带他到院长室,院长是个中年男人,样子很和蔼。
他请乔可南坐下,乔可南也没迂回曲折,单刀直入,提起来意:“目前我们是希望和解,和解的条件内容如上头所写,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院长戴上老花眼镜,研究了半晌,随即露出困扰表情:“这件事我无法作主您稍等。”
“好。”乔可南看他出去,像是打电话,过了一会他进来。
“负责这事的人马上就来了。”乔可南知晓条件好一点的育幼院都有法顾,看来是找人家了,也好。
他和院长坐在里头等,这时也不适合聊些开心话题,气氛尴尬,在一小口一小口足足喝了三杯红茶以后,救星终于22100;22100;22100;登场──不,对乔可南来说,那根本是他的灾星。
“打扰了。”听见熟悉的嗓音伴随开门声自背后响起,乔可南不可置信地起身,看着这暌违近一年没见的男人。
他肤色比先前显得黑,使整个人的线条更加锐利,男人一身轻便简装,头发自然垂散,与过往那整齐万分的打扮不同,多了种不羁的落拓意味。尤其眼神,不再那般地阴沉晦暗。
“啊,洐之,麻烦你了。”院长看似松了口气,把空间留给两位律师。陆洐之坐在院长先前的位置上,乔可南逐渐从惊诧里收神,瞅着男人偌大的变化,心里忍不住想:陆洐之跟这间育幼院什么关系?
男人不动声色,研究了一会乔可南递给院长的和解协议,拿出笔在上头圈画了一番。
“和解的金额可以再商量,但道歉不可能,是那小孩自己先出言不逊。”陆洐之话说得毫无转寰余地,这令乔可南头皮发麻。
拜托,他可不想和陆洐之对簿公堂乔可南:“他说了什么?”小孩的家长没提及此事。陆洐之薄唇紧抿,显见不太愉快。
“他骂尚源杂种。”乔可南:“原来如此。”他猜陆洐之会这般不愉,应该是想到了和自己相干的事。
对失去父母的人来说,最恨的就是被人骂没家教,他懂陆洐之与那动手小孩的愤怒,问题是不论如何,人家已经受伤见血,还会留疤。乔可南:“不道歉是那位尚源的主意吗?”陆洐之沉默了一会。
“是我的。”乔可南挺意外。记忆中,陆洐之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哦,那我能和尚源谈谈吗?”陆洐之眉宇一扬,看着乔可南,像是陷入思考。
“你等等。”说罢,他起身走了出去。乔可南吁口气,掩着心口,疲累地靠在沙发上。
陆洐之气场依旧那般强大,就算换了副打扮,还是能轻易教人震慑,这事最好能早点了结,否则真杠下去,很麻烦。
实在不是他想长敌人志气,是他对陆洐之的能力太了解,那人能把风说成雨,能把雨说成风,一来一往,必定得有一番长久纠缠,乔可南暗自敲起算盘,等下最好从小孩身上下手。
他思量着。事实上若不这样,他的心神便会溃散混乱得厉害。台湾很小,法界就一个圈,他想过也许自己会跟陆洐之再相见,却没料竟是为了这样的事。
这算是尘缘未了吗?乔可南苦笑,内心百味杂陈。他不怨了,越怨代表他越放不下,可还是有种本能的排拒徘徊在他身体里,就像抗体,告诉他,他曾为某个叫陆洐之的男人遍体鳞伤,必须警戒。
过陆洐之带了个七、八岁的小孩进来,看来就是那位“尚源”──小小孩年纪虽小,模样却很倔强,瞪着乔可南,当他是敌人。
乔可南毫不介意,友善地笑了笑:“坐。”谭尚源先看了陆洐之一眼,显见很仰赖,陆洐之点点头,他才默默坐到乔可南对面的沙发上。乔可南:“是他先骂你的?”谭尚源一愣,点点头。
“他骂我杂种。”小孩子显然心灵受伤了,表情很气很怒,又有一点儿哀怨。乔可南:“哦,这样的话,是他不对。”小孩跟陆洐之都愣了。乔可南朝一脸傻呼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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