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丰富的饮食,确实很难得,秦霄胃口大开,先夹了几片炖得烂了的白菜到碗里香,真香!口水就差点流了下来。
张仁愿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自己抓起大块羊肉就啃了起来,不停的对秦霄和墨衣劝酒。
秦霄一边饕餮大嚼,一边偷瞟着张仁愿。张仁愿一副开朗欢喜的样子。似乎对朝中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对自己的前途也没有任何的担忧。秦霄心里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张仁愿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将军、难得的栋梁之材。自己这样将他蒙在鼓里单干,的确是显得有些不厚道了。但是事到如今,也实在没有时间去遵得他的同意,拉他入伙。不管张仁愿如何器重和相信我,他终归是头儿,是我的上司。有他节制,办起事来总没有亲自动手那么顺当。
“对不住了,张老哥。日后,我再跟你请罪吧!”
秦霄心里喃喃地想道。
张仁愿喝下一杯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总算要回到中原了。我这把老骨头在边疆混了一年,都快有些吃不消了,呵呵!走的时候,我那儿媳妇正有身孕,现在应该差不多生了。一想起我就要当爷爷了,这心里就高兴啊!秦老弟,我听说你也生了儿子女儿,要不我们来当个儿女亲家怎么样?反正不管我那儿媳生男生女,总能跟你家的配上对儿,你说是不?”
“啊?好呀,呵呵!”
秦霄心不在焉的应承,打着哈哈。心里却在寻思:哎呀,真是有点对不住这个老爷子了一把年纪了,为了方便我行事又被调到北庭都护府,那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比黄河以北还荒凉的地方去。人家也想见儿孙的了呢。算了,事到如今,不是妇人之仁感情用事的时候。等这次的大事办完,我再想办法将他请回来得了
张仁愿却是欢喜的大笑起来:“那我们可就说定了哦?你可不许反悔!你我可都是将门之家,将来的儿女那都是要为大唐带兵打仗地。这一结成亲家,多好啊!满屋子的将军,哈哈!”
“啊呵呵,是啊是啊!”秦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跟着他一起打哈哈。
张仁愿站起身来,走到帐边朝外面瞅了几眼,有些郁闷地说道:“雪下得太大而且一直不停。不然在军寨里燃起篝火弄些歌舞,会要有趣得多。程伯献和王从易那些人,都在各自的军屯里守岁去了。人少,不热闹呀!”
秦霄不由得有些可怜起这个老头子来,于是建议道:“大帅,要不我看这样吧,反正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年夜饭也就这么回事吧。我们到其他的军屯营寨里去走走,就当是慰问将士们,跟他们混到一起玩玩去。”
“好啊,好主意!”
张仁愿顿时就来了精神:“弟妹吃完了么?要不我们再等等你,一起去?”
墨衣站起身来:“好了。可以走了呢!”
三人出了帅帐,就朝外走去。随便摸进了一个士兵的军帐里。十几二十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也升着一堆火。看到张仁愿等人进来,众将士们喜出望外,马上奉上了好酒好肉请他们坐到了上位。
秦霄看着张仁愿和这些将士们,全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丝毫没有查觉大唐江山危机,大厦将倾。秦霄抛开了心头的沉闷之事,和这些人拼酒行令,唱起了军歌,热热闹闹的玩了一整夜。
三天之后,雨雪稍停。李嗣业和万雷私下来报,说左威卫七军都尉都搞定了,现在就等张仁愿一走人,就再去拉拢程伯献等人。这两天实打实的套近乎了许多,攀上了关系。
秦霄心里暗自欢喜。
大年初三,朔方军拔寨而起,朝南进发。刚刚走出不到百里,离灵州都还有百余里路程,朝廷的圣旨到了!
张仁愿心头微微的惊异:怎么这时候有圣旨下来?
军中摆开了阵势,面北支起了一个临时帅帐。张仁愿就领着秦霄等一众将军接旨。
前来宣旨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太监,石板一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木讷而又尖锐的念道:“爱卿张仁愿,为国御敌,筑起受降城劳苦功高。朕加爱卿特进(升为二品)食邑五百户。另授北庭都护府大都护,守备突厥突袭。爱卿秦霄,身先士卒大败突厥,朕心甚慰,加爱卿为冠军大将军(三品,武散官)授洮州大都督,以备吐蕃来袭。国家正当用人之际,望二位爱卿休辞劳苦,即刻赴任。朔方大军,由张仁愿带走一万骑兵前往北庭都护府增兵布防。其余人马,朕已派兵部侍郎崔(氵是)前往接领。大小将佐和军士,回朝之后朕另有封赏。钦此!”
张仁愿顿时大惊失色,警觉的看向秦霄,只见他也是一脸的怒气和惶然。二人硬着头皮接下了圣旨,宣旨太监瓮声瓮气的说道:“二位大将军,请即刻准备。崔大人已到灵州,静候二位大将军。”
张仁愿忍气吞声说道:“有劳公公,请帐后歇息。”
“小人事情已经办成,就不叨扰二位将军了,告辞!”
说罢,老太监就带着几个亲随千牛卫,跨上马儿扬长而去。
张仁愿抓着圣旨来回看了好几遍,老脸上已是有些怒气,眉头也皱了起来。秦霄看着他的情形,很是有些于心不忍想告诉他实情,但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走到他身边轻声劝道:“大帅,我们当将军的,遇到这种事情也属正常了。大帅还好一点,好歹还是坐镇一方的大都护、封疆大吏;秦霄都被贬到穷山恶水的剑南道洮州去了,还不得带上一兵一马”
张仁愿面色难看极了,忿然低声说道:“卸磨杀驴定是韦后与武三思那些奸人的主意!老夫真恨不得!”
说到这里,张仁愿生生的打住,长叹了一口气将圣旨卷了起来:“圣意难违呀!也罢也罢,我这把老骨头,就再到边疆去坐守两年吧。大不了马革裹尸而还。老弟,你也看开着点。你毕竟还年轻,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会有翻身出头之日。”
说罢,张仁愿还很是慈爱的拍了拍秦霄的肩头,语重心长。
二人整顿兵马,朝灵州而去。圣旨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朔方军,顿时引起了一股很大的骚动。张仁愿在朔方军中的威望已经是无人可及,秦霄更是无可替代。现在主帅、大将军都被调走,众多将军和士兵胸中的怒怨已是忿忿难平。
到达灵州,张仁愿特意将大军停下,还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让大家‘稍安勿躁,一切服从朝廷安排,听从皇帝的旨意’。秦霄心中暗自唏嘘:张仁愿,的确是个忠臣良将
灵州城外,拉起了一个大帐,摆着一个案桌儿。百余名千牛卫环伺四周,一个身着华丽皮裘的男人端坐在帐中摆足了威风,静静的等着朔方大军。
秦霄和张仁愿二马向上,将那个前来接掌军权的崔(氵是)看了个清楚:眼大唇厚方框脸,细长的胡须颇有几分文雅,乍一看起来还不那么令人讨厌。但秦霄一想起他附逆武三思谋害张柬之等人,还补上自己的缺儿到兵部当了侍郎,眼下又来篡夺自己的兵权,心里就没来由的有些火气,左右看他不顺眼。身后的李嗣业、万雷和程伯献、王易从等人,也恨不能冲上前去将他拿下,生撕成几片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