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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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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伤了他。

    整个靖家堡的人都知道她伤害了他,只有春织自己不知道。

    斑坐在靖家堡的大厅,靖齐和靖伟互看了一眼,各自哀伤。他们就不懂,为何明明都已经冷风飕飕、阴风阵阵了,春织还能继续唱她的歌、玩她的织布机,难道她看不出来靖家堡已经快著火了吗?

    “二哥,你想想办法吧!再不阻止大哥就要出人命了。”靖伟极为担心地探头看向练功夫的广场,为那些可怜的子弟兵哀悼。

    “我也晓得呀,但我有什么办法可想?”靖齐也十分同情那些被送来靖家堡受训的倒楣鬼,烈日之下还得接连著操练,可怜哪。

    “可我们再想不出个法子来,往后就没人敢将子弟送来靖家堡受训了。”代人训练子弟也是靖家堡的财源之一,万一要是传出不好的声誉,日后这条生计可就断了。

    “别吵嘛,让我想想看”

    老实说,靖齐的头很痛,靖家堡之所以能够在江湖上屹立不摇,靠的就是名声。如今他大哥因自身的情绪不佳,发泄不了挫折转而虐待被送来靖家堡受训的江湖新兵,若是这些子弟兵忍受不了严苛的对待,回去告上一状,那么靖家堡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可是,自从他大哥当日在西厢房受挫之后,他又拒绝跟任何人说话,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有了!”靖齐的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心生一计。

    “二哥,你想到什么好法子了?”靖伟跟著靖齐的用力一喊跳了起来,抓住靖齐的衣袖问。

    “大哥不跟人说话,我们就逼他说话。”他们刻意避不见面,他就想办法让他们见面。

    “怎么逼?”靖伟很好奇二哥那颗脑袋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他大哥避著春织已经很久了,恐怕不好下手哪。

    “附耳过来。”靖齐抓住靖伟的耳朵将他拉近,两个大男人吱吱喳喳了一番,只见靖伟不断地点头。

    “好、好,真是个好主意。”靖伟点头如捣蒜,靖齐一脸贼笑,两人就这么说定

    **

    两天后,一个微风轻暖的清晨,天际刚露出曙光,春织和靖轩的门缝里各塞进一张纸条,约定吃过早饭后花园见。两人都对著纸条发愣,各有不同的反应。春织是眨眨眼睛,看向门板,著实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开门寻找送纸条的人,无奈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

    靖轩同样也是呆愣,只不过他的反应中多了那么一点期待,少了一点生气。

    这个婆娘终于也知道不对,前来认错了。

    轻握住手上的短笺,靖轩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容,心跳无法克制地加快。他轻轻咳了一下,稍稍控制自已过于兴奋的情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晃至后花园。

    春织也在同一时间来到后花园,只不过她聪明了点,真的吃过早饭才来,不像靖轩傻傻地空著肚子,还得装出一副吃得很饱的模样。

    两人就在花丛间见了面,隔著一段距离停下脚步互相对看。而此时,初夏的阳光渐渐透露出暖意,夏蝉开始呜叫,自树梢撒落的光点照耀在地面上区分出光影,无意间隐藏住躲避在其中的两个红娘。

    “二哥,他们两个真的碰面了耶。”躲在浓密的树丛中,靖伟尽量用气音说话。

    “废话,你当我这主意出假的呀?”靖齐也用气音回话,两眼贼溜溜地观看前方的动静,伺机而动。

    这就是靖齐想出来的鬼主意约他们见面。

    “可是他们两个都不动耶,怎么办?”靖伟有点担心,瞧他们两个定格的模样,活像舞楼里那些演僵尸的跑龙套,既不精彩又没效果,确实挺教人担心的。

    “这也许等一下就会动了。”靖齐也没把握,难不成他们两个打算就这么互相凝睇一辈子,让他和靖伟躲在树丛中变成干尸?

    所幸,他俩没有靖齐想像中坏心,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咳!”头一个打破沈默的人是靖轩,所谓男子汉大丈夫,他当然得先开口。

    “嗯?”春织偏头微笑,鼓励靖轩继续说下去。

    好久没看到她的笑容了,想来真是有些怀念。

    “我我接到你写给我纸条了,很高兴你终于想通,来跟我道歉。”想念她的笑容之馀,靖轩可没忘记西厢房里发生的事。

    “可是我没写纸条给你呀!”春织有些莫名其妙。

    “你没写纸条?那你干么来后花园?”靖轩不敢置信地摊开手中的短笺,上头明明有她的署名。

    “因为我也接到一张纸条,叫我吃过早饭来这儿。”春织也把纸条拿出来,交给靖轩比对。

    靖轩拿起两张纸条一看用词居然一模一样,都是写著:我后悔了,请你原谅我。只不过一张有签名,另一张没有签。

    靖轩当场黑了睑,原来他被耍了,她不是真心想道歉,而是被某人拙劣的阴谋给拐到这儿来。

    “人家叫你来,你就来,你到底有没有大脑啊,万一被人拐了怎么办?”该死的婆娘罪加一等,居然敢抱著一张没有他签名的纸笺便和人私会。

    “我我没有想这么多。”春织糊里糊涂的喊冤,弄不懂他干么这么生气。

    “我拜托你多想想,你是非得把我气死才甘心吗?”靖轩气得七窍生烟,躲在树丛中的靖齐也一样。

    “我不是叫你要签名吗,你在搞什么鬼?”靖齐一面粗里粗气地痛骂靖伟,一面小心留意不被发现。

    “我我忘了嘛。”靖伟嘟起嘴哭诉,他只记得将短笺塞进春织的门缝里,却忘了签上靖轩的大名。

    “这下子可好,大哥的醋坛子打翻了,更难收拾了。”只不过他大哥这醋坛子翻得有些莫名其妙,连个影子都打不著。

    “这可得怎么办才好?”靖伟简直快哭出来了,都怪他这颗不中用的脑袋。

    “不怕,幸好我早有准备。”靖齐发出得意的阴笑,自身后拿出预藏好的小竹篮,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

    “我早料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你等著瞧好了。”既然第一著棋失败,那么他只好采取包激烈的手段,务求成功。

    靖伟不晓得他二哥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不过他相信一定是非常有效的办法

    “事到如今,咱们只好丢蛇了!”靖齐边下决心边自竹篮中掏出一条长长的无毒蛇。

    “嚇!”靖伟差点被这天外飞蛇吓出树丛,泄漏形迹。

    “二二哥,”恰巧他对蛇过敏。“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丢蛇这招是很猛没有错,但不嫌太那个

    “你来丢。”靖齐才不管会不会太怎样,直接把蛇扔给靖伟,自己则担任起发号施令的工作。

    “我!”靖伟冷不防地接手这条冰冷的蛇,吓晕之馀只好反射性的把它往上丢。

    砰一声!

    来不及喊准备的靖齐根本还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头顶上的蜂窝就这么砸下来,冲出满天蜂。

    靖伟这笨蛋,他哪里不好瞄,竟相准他们头上那棵筑著蜂巢的大树丢!

    没时间骂人,也不敢喊救命,靖齐和靖伟就这么抱头鼠窜自动现形,狼狈逃离树丛,躲避紧追不舍的蜂群。

    一直僵持在原地的春织和靖轩,没被他们突然冒出来的身影吓到,反而被他俩逃命的举动给搞得啼笑皆非。

    “他们在干么呀?”春织一睑愕然地看着靖齐和靖伟远去的身影,彷佛看见两只火烧屁股的猴子跳个不停。

    “撮合我们。”靖轩抱著发疼的额头猛叹气,不晓得该拿他那两个弟弟怎么办。

    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他那两个弟弟搞的鬼,难怪纸条上的字迹那么丑,他早该发现才是。

    “他们为什么要撮合我们?”春织实在搞不懂靖齐的想法。

    “你相信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听见她无厘头的问题,他的头更大、更想叹气。

    “真的?你好聪明哦!”春织有些惊讶、有些崇拜地看向靖轩,觉得似乎一天比一天更了解他了。

    “了解你的思维,不必太聪明就能办到。”靖轩回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也和她一样一天比一天更了解她的思考模式。

    闻言,春织照例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好高兴他终于肯跟她说话。

    靖轩摇摇头,算是败给她的后知后觉。

    “我觉得你应该跳起来才对。”一阵摇头叹气之后,靖轩建议春织。

    “为什么?”春织张大著一张樱唇,不解地问。

    “因为你的脚下有一条蛇。”说话的同时他亦做好接人的准备。

    “蛇?”春织依言往脚底下一看,她的脚底下果然有一条长长的蛇。

    “你不怕吗?”靖轩干脆把气叹光。

    是呀,她不怕吗?她现在是遇著

    “啊”好不容易,春织终于意识到危险而高高跳起,落入靖轩稍早已搭好的长臂之中。

    靖轩满意地点点头,为那条不幸的蛇喝采。谁说它的牺牲没有价值?至少它打下了一个蜂窝,又弄跑了两个自作聪明的蹩脚红娘,虽然几经波折才达成它原先的任务,但总算有斩获。

    可惜他扬起的嘴角没能维持多久,随即想起当日春织在西厢房说过的话。

    我没感觉。

    她没感觉,这是最伤人的话。一个男人的自尊可以轻易地建立起,也可以一毫不费力地被打破,至少他是这样的人。

    然而,春织并未如靖轩想像中这般毫无感觉,靠在他宽广结实的胸膛上,春织的心跳渐渐失去平稳,胸口涌起一股燥热的感觉,整张脸泛红。

    这是怎么回事,她又犯风寒了吗?

    迷惘著一张脸,倾听靖轩震动得和她不相上下的心跳频律,春织的脑中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是犯风寒了吗?不,不是!她不是犯风寒,她曾犯过风寒,症状不是这样。犯风寒会发烧、会脸红,会难过得想提桶水猛往自个儿的身上浇,但从来不会像此刻这般难以呼吸,这般既想离开又想靠近,所以她不是犯风寒。

    既然不是犯风寒,那么她身上这股燥热又是所为何来?

    她疑惑不已地看着靖轩扬起的嘴角,模糊间似乎找到了答案。

    原来,她之所以会觉得燥热,是因为

    “抱歉,我忘了你说过对我没感觉,不该抱著你。”

    才捕捉到一点点头绪,靖轩嘴角上迷人的微笑即刻垂了下来,手臂也跟著放下。春织的双脚不期然的落地,思绪也跟著垂落。

    原来,她心跳,是因为他的微笑;她心跳,是因为他靠近她终于弄懂了,虽模糊,却千真万确。

    她微张著小嘴,愣愣地接受这突然的觉醒和靖轩脸上失望的表情。

    “我先走了,你慢慢逛。”不想再从她那呆愣的眼眸中,看见小狈般渴望垂怜的自己,靖轩掉头便要离去。“等一下!”猛地抓住他破旧的衣角,春织的眼中净是迷惑。

    靖轩转身。

    “我我不是对你没感觉。”只不过朦胧。

    朦胧的是她的心,朦胧的是她不易清醒的知觉,那需要更大的耐心去等待。

    幸运的是,经过这些日子,靖轩已经慢慢懂得耐心的可贵。

    “你是说你对我有感觉?”听见她支支吾吾的告白,再看看那双卷著他衣袖的小手,靖轩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问。

    “嗯。”春织大方地点头,乐见他眼中倏然生起光亮。

    “什么样的感觉?”靖轩再接再厉,追问到底。

    “很奇怪的感觉,但我说不上来。”春织亦诚实无欺。

    奇怪的感觉不怎么令人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

    “如果我再吻你一次,你能分辨出是哪种奇怪的感觉让你开不了口吗?”靖轩对著她微笑,在展开笑意的时候扶住她的柔背,将她缓缓拉近。

    “我想可以吧!”春织不怎么有信心地保证,承诺她一定尽力。

    靖轩笑了笑,一双手不著痕迹地握住她的柳腰,然后温柔地覆上她的唇,再一次吻她。

    起初,他只是蜻蜓点水式的碰她的唇瓣,见她没有抗拒,才改以温柔的舌尖探入她口中,撷取她的芳香。

    “让你开不了口的正是这种感觉吗?”一吻既罢,他贴近她的耳根子说话,灌进迷惑的气息,让她的思绪更形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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