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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倒退飞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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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我在想那蜂鸟为什么可以倒退飞。”

    “蜂鸟为什么可以倒退飞?让我写信问问宇无过。”徐玉说。

    “蜂鸟可能疯了,所以倒退飞,鸟都是向前飞的呀!”我笑说。

    “是谁疯了?”游颍走进来说。

    用了神奇胸围之后的游颍果然是脱胎换骨了,态度也比较風騒。

    “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徐玉,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游颍,我们青梅竹马,最近重逢。”

    “我见过你!”游颍跟徐玉说“我在一个胸围广告里见过你!”

    “她是模特儿。”我说。

    “你的身材很好啊!”游颍赞叹。

    徐玉笑得合不拢嘴:“不是很好,我只有三十六a。”

    “你看来有三十六c。”游颍说。

    “没有那么厉害。”

    “三十六c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啦?”游颍一脸好奇。

    “大概和一个三岁小孩子的头差不多大吧!”我说。

    “我的身材不够周蕊好看啊!她全身都很平均,她是三十四a呢!”

    “我小时候看不出来呢!”游颍说“真是羡慕你们,我只有三十二a。”

    “那我们岂不是三个acup的女人?”徐玉说。

    “不是三个落club的女人就行了!”我说。

    “今天为什么这么空闲?”我问游颍。

    “大海今天晚上有工作要做,我来找你吃饭,你有空吗?”

    “三个人一起吃好不好?”

    “好呀。”徐玉说。

    “我等一会告诉你们一个三十六c的故事。”游颍说。

    我和游颍、徐玉在一间上海馆子吃饭。

    “快告诉我三十六c的故事,到底是谁?”我问游颍。

    “不就是在律师楼实习的那个女律师罗,她叫奥莉花胡。自从她来了之后,律师楼的男人都眼福不浅。”

    “她时常穿低胸衫吗?”徐玉问。

    “她还可以用双乳来抹台呢!”游颍冷笑。

    “你这么恨她,她一定是常向常大海抛媚眼吧?”我取笑游颍。

    “她最近搞出一个笑话。”游颍说“她穿了一条松身的吊带裙回来,那个没有肩带的胸围掉了出来,她及时用手接住,笑得我们!”游颍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可能用了一些廉价的胸围。”我说。

    整个晚上,游颍不停地在说那个奥莉花胡的是非,我觉得她对那个奥莉花的憎恨有点不寻常,她不断取笑奥莉花的骄人身材,几乎笑到眼泪都掉出来,反而象是妒忌多于憎恨。

    徐玉去了洗手间,游颍跟我说:“我想隆胸。”

    “隆胸?”我吓了一跳。

    “你有没有相熟的整容医生?”游颍问我。

    “我还没有整过容。”我尴尬地说。

    “我知道大海是喜欢大胸的。”游颍沮丧地说。

    “你不是说你们现在的关系很亲密的吗?况且你现在也用了神奇胸围。”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想隆胸,以后便不需要用神奇胸围了,我想满足他。”

    “身材是你自己的,隆胸有很多后遗症。从前的人以为矽很安全,现在不也证实了有问题吗?”我努力说服游颍放弃隆胸念头。

    “现在医学昌明。”

    “我刚刚看过一则新闻,一名土耳其女星的胸突然爆开,整个塌下来。”

    游颍吓了一跳:“真的吗?”

    “况且,即使你隆了胸,也瞒不过大海,如果他爱你,不会想你去冒这个险。你的身材其实很平均,胸小一点有什么问题?正所谓室雅何须大,隆胸也不一定漂亮的,我见过几个隆了胸的客人,我的手不小心碰到她们的乳房,很硬啊,完全不真实。”

    游颍似乎被我吓倒了,笑着说:“其实我也不过想想罢了,我还没有勇气。”

    这时候,徐玉从洗手间回来了。

    “你猜我碰到谁?”

    “谁?”我问她。

    “王思思,以前做模特儿的,你也见过。”

    我想起来了,王思思是时装模特儿,颇有点名气,以平胸著名,她虽然平胸,却很有性格。

    “原来她嫁人了。”徐玉说。

    “嫁得好吗?”我问徐玉。

    “她丈夫是著名的整容医生,很多明星也找他整容的,她还给了我一张名片。”

    游颍精神一振,这次徐玉闯祸了。

    “整容医生?是很著名的吗?”游颍拿徐玉手上的名片来看。

    “王思思就好像隆饼胸,她的胸以前很平的,刚才我见她,好像丰满了很多。”徐玉说。

    “这个给我可以吗?”游颍问徐玉。

    “你想整容吗?”徐玉好奇。

    “你不是来真的吧?”我问游颍。

    翌日,我还是放心不下,再打电话给游颍。

    “你不要随便去整容。”我提醒她。

    “我想了一整晚,还是提不起勇气,你真是幸福,不需要经历这种思想挣扎。”游颍说。

    “我有其他的思想挣扎。”我笑说。

    “你想见见常大海吗?”游颍问我。

    “我可以见他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跟他提过你呢!”

    游颍约了我在中环吃午饭。这是我第一次跟常大海见面,他完全不象一个喜欢大胸的男人。

    常大海大概有五尺十寸高,眉清目秀,游颍说他喜欢大胸的女人,我不期然会幻想他色迷迷的样子,但这个样子与他并不配合。

    常大海是负责刑事诉讼的律师。

    “去年那宗太太肢解丈夫的案件,他是辨方律师。”游颍说。

    “我只是在初期担任她的辩护律师而已,最后还得由大律师出马。”常大海更正。

    “她肢解了自己的丈夫,还把他的肉煮来吃,只是囚禁六年,是不是判得太轻?”我问常大海。

    “法律不是要判决某人有没有做过某件事,而是他有没有合理的理由解释他所做的事。这个女人精神有问题。”常大海说。

    “她丈夫整整二十年没有跟她行房。”游颍说。

    “明知一个人有罪,还要替他否认和辩护,会不会很痛苦?”我问常大海。

    “法律本来就是一场很痛苦的角力。”常大海说。

    “我也听过类似的说话,那句话是:离婚是一场很痛苦的角力。”我说。

    “结不结婚也是一场很痛苦的角力。”游颍突然有感而发,幽怨地望着常大海。

    常大海好像充耳不闻。

    “做人也是一场很痛苦的角力。”我打趣说。

    “噢,是的,是的。”游颍频频点头。

    游颍笑的时候,口里的柠檬水不慎掉到衣服上,常大海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抹去身上的水渍。大海对她还是很细心的,只是,大部分男人都不想结婚。

    “你太太会不会趁你熟睡时将你剁成肉酱,然后煮来吃?”回到内衣店后,我在电话里问森。

    “这件事早晚会发生。”森说。

    “她一定是爱得你很要紧,才想吃你的肉。”

    “恨之入骨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没有爱,又怎么有恨呢?”我苦涩地说。

    “那你是不是也会把我剁成肉酱?”

    “我不喜欢吃肉酱。”我说。

    “万一我不幸变成肉酱,你还会认得那团肉酱是我吗?”森笑着问我。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我真怕他会被那个女人剁成肉酱。

    “不要再说了!”

    “这个也许是任何一个男人变心的下场,不是那话儿被剁成肉酱,便是整个人被剁成肉酱。”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我哀求他。

    “如果你发现我变成一团肉酱,不要害怕,那是爱你的代价。”

    我忍不住流泪,如果要他为我变成肉酱,我宁愿把他还给那个女人。

    晚上上时装设计课时,我想着一团肉酱,什么胃口也没有。

    “一起吃饭好吗?”下课后,陈定粱问我。

    我见反正一个人,答应跟他吃饭,陈定粱选择了附近一间意大利餐厅。

    “我要肉酱意粉。”他跟侍应说。

    我差点反胃。

    陈定粱吃肉酱意粉吃得津津有味。

    “我昨天晚上碰到我前妻。”陈定粱说。

    “你们真是有缘。”我说。

    “她怀孕了,肚子隆起。”陈定粱用手比划着。

    “你是高兴还是失意?”我从他脸上看不出来。

    “当然是高兴,不过也很失意。她跟我一起五年,连蛋也不曾下过一只,跟现在的丈夫结婚不久,便怀孕了。”他苦笑。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而且还很害怕。”

    “那你有什么好妒忌的!”

    “她跟别人生孩子嘛!”

    “你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对不对?”我讽刺他。

    “你不是这样的吗?”他反过来问我。

    “我没有这种经验。”我说。

    “你是卖内衣的吗?”他问我。

    “你想买来送给人?”

    “有没有特别为孕妇设计的内衣?”

    “有特别为孕妇而制造的内裤,因为她们的肚子大,穿不下一般内裤。一般怀孕妇女也要换过一些尺码较大的胸围,因为她们的乳房会膨胀,旧的不合穿,到生了孩子之后,胸部可能会松弛,便要用质料比较硬的胸围,生产完之后肚皮松弛,也要穿上特别的腰封收肚。所以一位顾客一旦怀孕,我们便有生意可做了。”我说。

    “原来是这样,做女人真辛苦。”

    “你为什么对孕妇那么有兴趣?你对前妻仍然念念不忘,对吗?”

    “不是,只是我看到她怀孕,感觉很奇怪,我们曾经睡在一起,我熟悉她的裸体,自然对于她的身体的变化很好奇,也很关心。”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分手了,仍然想念她的身体?”

    “不是每一个女人的身体他都会想念的。”陈定粱说。

    “不是对她念念不忘,却又想念她的身体,这个我不明白。”

    “男人可能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却仍然会回忆她的身体,只要她的身体曾经令他快乐。”

    “如果象你所说的,男人的回忆可以只有性,没有爱。”我说。

    “难道女人不是这样?”他反问我。

    “女人的回忆必须有爱。”我说。

    “说谎!”他冷笑。

    “你凭什么说我说谎?”我不满。

    “女人难道不会回忆和男人的某一场性爱?”

    “那是因为她爱那个男人。”我强调。

    “回忆一场性爱就是一场性爱,不应该有其他因素。”

    陈定粱这个人真可怕,他很自信,也很相信自己对女人的了解能力。女人当然会单单回忆某一场性爱,但要女人亲自承认这一点,是太难了。

    “是一个女人告诉我的。”陈定粱说。

    “她说她回忆你和她的一场性爱,却不爱你吗?”我挖苦他。

    “你很爱嘲弄人。”陈定粱没奈我何。

    “这是我的特长。”我得意地说。

    陈定粱驾着他的吉甫车送我回家。

    “宇无过第二本书什么时候出版?我答应过替他设计封面的。”陈定粱跟我说。

    “他去了美国修读一个短期课程,她和徐玉有一点问题,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

    “是什么问题?”他问我。

    “每一对男女都有问题的啦!”

    “说的也是。”他笑笑说。

    “开吉甫车好玩吗?”我看到他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你有没有驾驶执照?”他问我。

    “有,是五年前考到的,已经续了一次牌,但从来没有开过车。”

    “你要不要试试开这辆车?”他问我。

    “不,我不行的,我已经忘了怎样开车。”

    “你有驾驶执照就不用怕!”陈定粱把车停在路边。

    “来,由你来开车。”

    “不!不!不!”我连忙拒绝。

    “来!来!来!不用怕,我坐在你旁边。”陈定粱打开车门不断游说我下车。

    我大着胆子坐在司机位上。

    “你记得怎样开车吗?”陈定粱问我。

    我点头。

    “好!开始!”

    我入波、踏油门绝尘而去,一路顺风。

    “不错啊!”他称赞我“可以开快点。”

    我踏尽油门,在公路上飞驰,不知怎的,整架车翻转了。

    我和陈定粱倒悬在车厢里。

    “怎么办?”我问他。

    “当然是爬出去,你行吗?”他问我。

    我点头,开门爬出去,我小时候常常做倒立,所以倒挂着出去也不觉得困难。最尴尬的反而是我穿了一条裙子,倒悬的时候,裙子翻起来,露出整条腿,让陈定粱看到了,他也许还看到了我的内裤。

    陈定粱爬了出车,再协助我爬出车。

    “我们竟然没有受伤,真是奇迹。”陈定粱说。

    我和陈定粱合力把吉甫车翻转。

    “这回由我开车好了。”陈定粱说。

    “真是奇怪,我们在同一天翻车。”我说。

    “有什么奇怪?我们坐在同一辆车上。”

    “我意思是说,我们同月同日生。”

    “你跟我同月同日生?”他惊讶。

    “是啊!十一月三日,同月同日。”

    “竟然这么巧合。”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车子到了我的家。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修车的费用,由我来负担好了。”我说。

    “如果还能开的话,我不会拿去修理,这辆车本来就满身伤痕,象我。”他苦笑。

    “再见。”我说。

    “再见,真不想这么快跟你分手。”陈定粱说了这句话,便开车离去。

    我没机会看到他的表情,但他大概更不想看到我的表情,我很惊愕,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回到家里,我在镜中看看自己,今夜的我竟然神采飞扬,原来女人是需要被仰慕的。咦,我的项链呢?森送给我的项链我明明挂在脖子上的,一定是翻车的时候掉了。

    我连忙走到楼下,陈定粱的车已经去得无影无踪了,那条项链到底掉在车厢里,还是掉在翻车的地方呢?我发现我原来没有陈定粱的传呼机号码。在街上茫然若失,正想回去的时候,陈定粱竟然开车回来。

    “是不是想找这个?”他调低车窗,伸手出来,手上拿着我的蝎子项链。

    “噢!谢谢你。”我欢天喜地接过项链。

    “我在车厢里发现的。”他说。

    “我还以为掉在翻车的地方。”我把项链挂在脖子上。

    “谢谢你,再见。”我跟他说。

    “再见。”他说。

    我走进大厦里,他还没有开车。

    “你还不开车?”我问他。

    他这时才猛然醒觉似的跟我挥手道别。

    我心里出现的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办?”

    我没有打算接受陈定粱,但仍然不知道怎么办,原来拒绝一个人也是很困难的。也许他并不是爱上我,只是今夜太寂寞,很想有一个女人和他温存,而碰巧我是一个卖内衣的女人,他又错误地以为卖内衣的女人很开放,于是想试一下我会不会跟他上床。

    我打电话给徐玉,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她却抢着说:“宇无过回来了。”

    “宇无过就在身边,我让他跟你说。”徐玉把电话筒交给宇无过。

    “周蕊,你好吗?”宇无过的声音很愉快。

    “很好,你呢?你刚刚回来的吗?”我问他。

    “我惦念着徐玉。”他坦率地说。

    徐玉抢过电话跟我说:“他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吓了我一跳。我们去吃宵夜,你来不来?”

    “不来了,不便妨碍你们久别重逢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徐玉问我。

    “不要紧的。明天再跟你说。”

    我挂了线,悲从中来,为什么徐玉和宇无过可以那样自由地在一起,而我和森却不可以?我只好相信,我和森的爱情比起宇无过和徐玉那一段,甚至比起尘世里任何一段爱情都要深刻和难得,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忍受无法和他结合的痛苦。

    我把蝎子项链放在温水里洗涤,如果我是蝎子就好了,只要够狠够毒,我会想出许多方法从那个女人手上把森抢过来,可是,我办不到,有良心的女人,其实都不该做第三者。

    第二天晚上,徐玉找我吃饭,她说宇无过要谢谢我替他照顾她。我们在一间韩国餐厅吃饭,宇无过比起去美国之前健康得多,就象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一样。他的打扮依然没有多大进步,仍然穿着一双运动鞋,只是换了一个背囊。他没有神经病,也算幸运。

    “周蕊想知道蜂鸟为什么可以倒退飞?”徐玉跟宇无过说。那是宇无过写给徐玉的信上提及过的。

    “因为蜂鸟的翅膀比较独特。”宇无过说。

    “怎样独特?”我问他。

    宇无过说:“蜂鸟的翅膀平均每秒搏动五十次以上,因为速度如此快,所以可以在空中戛然停止,前进或后退。即使在平时的直线飞行,蜂鸟的翅膀也可以每秒搏动三十次,时速约五十至六十五公里,麻雀的时速只得二十至三十公里。”

    “原来如此。”我说。

    “其实倒退飞并没有什么用处。”宇无过说。

    “为什么?”徐玉问宇无过。

    “人也用不着倒退走,若想回到原来的地方,只要转身向前走就行了。”宇无过说。

    “可是,人是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的,思想可以倒退飞,身体却不可以。”我说。

    “我宁愿不要倒退。”徐玉把手放在宇无过的大腿上说“如果宇无过象去美国之前那样,不是很可怕吗?”

    “那段日子的你真的很吓人。”我跟宇无过说。

    他吃吃地笑。

    “香港好像没有蜂鸟。”我说。

    “蜂鸟多数分布在南北美洲一带,总数约有三百多种。”宇无过告诉我。

    “能找到蜂鸟的标本吗?”我问他。

    “你想要?”他问我。

    “你为什么对蜂鸟那么有兴趣?”徐玉不解地望着我。

    “因为那是尘世里唯一的。”我说。

    “我在美国认识一位朋友,他对鸟类很有研究的,我试试问问他。”宇无过说。

    “谢谢你。你有想过写一个蜂鸟的故事吗?”我跟宇无过说。

    “科幻故事?”

    “一个男人,化成蜂鸟,一直倒退飞,飞到从前,跟一个本来不可以结合的女人结合”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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