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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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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想一阵,就借孙平拾在村内偷盗案件,将孙平强列为同伙。于是跑到荞麦山,说孙平强有偷摸行为。区上说等着看。最后县上给荞麦山定的名额,包括孙平强进去才刚好完成任务。区上就问孙江才:“是大盗还是小偷啊?确不确实?”孙江才说:“我是听说小偷小摸。具体也没看见。”区上又说:“你看看是否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如果无大的案情,勉强过得去,就算了。抹掉这人,今年我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孙江才说:“为保证兵员质量,还是要去调查一下。否则退兵,麻烦更大。”

    区上左右为难。问派出所,说从无此人犯案的记录。会上讨论时,罗昌才和安正书都说:“孙家人历来不做什么坏事,只最近孙平拾有点嚣张。至于孙江荣的儿子,虽然人不知道,但从没听说偷摸之事。”事情就这么定了,孙平强应征入伍。

    孙江才知后大惊,以为孙江荣家已知其行径,到区上做了手脚,忙跑到孙平文处说:“平文啊!有人到区上告平强有偷摸行为,想让他参不成军。我到区上签字画押,硬担硬代,说决无此事,事情才了了。”孙平文便说感谢。孙江才走后,魏太芬说:“只有你们会相信他的龙门阵,我是不相信的!他会有这么好?帮你签字画押,硬担硬代!签字画押要负责任的呀!我这个一字不识的农村婆娘也不会轻容易替谁签字画押!”

    事情不久就败露。一日罗昌才回法喇,欲要孙家感他的恩,遇上孙平文便说:“你兄弟入伍,我使了大力!孙江才去区上说孙平强有偷摸行为,孙平强就通不过了。我说:别个我不知,孙家人我是知道的,会做哪样!在一个村子处了几代人,我还不知道?就通过了。不信你家问安正书!他也帮你家说了好话!”安正书遇上,也为表自己于孙家有恩,也这么说。只因和孙江才是姨夫,便不说是谁告密的。当时魏太芬在旁,欲诈出内幕,便说:“大爸在区上当大领导,什么事情都要经你手上,一定认得是谁去说的,而且说的人不去跟大爸说,就不起作用!肯定得找大爸说。”安正书被恭维得好不高兴,说:“肯定得去找我说才起作用!就是孙江才去找我说的!别的人,他还没资格找我!只敢找手下的人!”话刚出口,才知不对,急忙闭口,对夫妇二人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走不远就拿手捶自己的脑袋:“安正书啊!堂堂区党委副书记,竟斗不过一个妇人!上了这么大的当!”

    孙江荣家知此,不敢明骂,暗中大骂孙江才。吴小三假装气愤,说:“等老子去把孙江才干翻再说。”孙江荣等都说算了。吴小三经大家劝一阵,说:“依我,就是要干!你们孙家人不行,不像我们吴家人!我们吴家,内部照样干,是大干,敞开地干!拼命打一架,吵一架,气就消了。对外人,却团结得很!就是今天我和你有杀父的冤仇,但只要明天我跟外族发生矛盾,你就会来帮我;你与外族有了矛盾,我也会来帮你。跟外族打好了,回来再算杀父的冤仇!你们孙家呢,内部再有冤仇都不吵不打,阴着干,不明来。你与外族矛了时,我才联合外族来收拾你!我与外族矛了,你又联合外族来了!像孙江才告孙平强这种事,如在我们吴家,只要得知,就翻天的公开干了。在你们孙家,阴着,大家都阴,不瞅着时机我就不收拾你!瞅着时机了才拼命地干!所以你们孙家,打外仗不行,打内仗很行。而我们吴家,打内仗也行,打外仗也行!”

    法喇共有三人应征入伍。离村之日,另外两家都送了新衣服,煮了鸡蛋等欢送。孙江荣、蒋银秀则一物不给孙平强。魏太芬不满,说:“别样没有,鸡蛋总该煮几个给他!”孙江荣眼睛就鼓的比牛眼大,吼道:“鸡蛋部队上没有?”魏太芬说:“部队有是部队有!他一下子就到部队了?几个鸡蛋,还是给自己的儿子吃!即使丢掉,有什么了不起?”回家煮了十个鸡蛋来。陈福英也煮了十个来。孙江成家、孙江华家等,人是来了,空口相送,一物不给。孙江荣见两家送这么多鸡蛋,直叫:“多了!多了!捡掉几个!”孙平强也客气说多了,拿了鸡蛋朝孙富文等小孩子递。孙平玉、孙平文等直叫他带走,他只带了几个,多的硬不带了。陈福英递一阵,手递酸了,说:“既然你不带,我们也不拿回去了。就在这里把这些鸡蛋吃了。”孙江荣一听,先忙了一个在手,忙不及去壳,双手一搓,壳揉烂了。急忙放进嘴,来抢第二个鸡蛋,口里鸡蛋壳嚼的一片响。众人啼笑皆非。

    回去的路上,魏太芬悄拉陈福英说:“大嫂,怪不得我还没过门,别人就劝我莫嫁‘孙利毛’家。你看自己亲生儿子出远门,还一个鸡蛋都舍不得。这是去当兵啊,不是去串门子!当兵的人,回得来回不来还说不清楚呢!万一回不来呢?你家煮个鸡蛋来,还碜得起脸吃。吃得这么难看!老的无聊了,小的也尾着无聊。像这个孙平丽,家中没有?亲兄弟走了,一个鸡蛋都不给!”陈福英说:“做倒是做得太过分了!”

    这日,孙天俦放学回家,刚好孙江富到凉山去帮人伐木、舂墙,苦钱不着,步行回家,便与同行。多年的贫困导致地位低下,受人歧视,孙江富已养成沉默寡言的习惯。天俦此前从没和他接触过,这还是第一次。但公孙二人从荞麦山走到法喇,几十里路,总共没谈上十句话,而且都是孙天俦问了,他才答几句。每问一句,他只答一句。答时也始终低着头。孙天俦不问,他始终无一言,一直低着头走。一整天都如此。孙天俦异常吃惊:贫穷竟能致人如此啊!天俦想:要是今天同行的是孙家其他任何人,都会一直谈个不歇,不知要谈多少个话题,内容多得很,可以是祖先的历史,孙家的传说,孙家人对未来的设计等。而孙江富竟一言不发。至家,孙天俦便与孙平玉谈起来。孙平玉说:“你大爷爷聪明得很呐!小时候学习都是班上第一,老师天天夸奖。要是当时他去县政府,现在就不是这样了。现在你大奶奶卫顺芝也不理他,和他分家各过各的了。孙平毕、孙平东、孙平仙也不理他!他单独在半边搭个棚棚住,惨啊!”孙江富回来,卫顺芝和三个子女都不理。过不久,卫顺芝和三人都无吃的了。这下要出去找粮,孙江富多年找粮,经验丰富,于是一家五口又并成一家过。孙江富去找粮,路遇王光文也出去找粮,便同行。路上鬼使神差,竟把孙平仙许与王光文之子王元富。王光文五女一子。五个女儿合作社散后才嫁,王光文不仅全有五个女儿的土地,还得了五大笔彩礼。如今就夫妻俩带一个儿子,种原八个人的地,土地面积在全村都算最多的,却年年不够吃,一年要饿半年。王光文也穷得出了名。

    孙平仙许与王元富,令孙家又惊又气又愤。惊的是孙江富穷愁潦倒一生,也该为女儿找个好的去处。在农村有句俗话:姑娘是块宝,儿子是根草。说有姑娘的人家,当有宝贝,你家来争,我家来夺。儿子呢,再好的儿子,都难找个对象。像草一样无人来争,无人来抢。孙江富有姑娘,不愁找个家境好的人家。竟居然许与和自己一样穷愁无望的王光文家。气的是王光文之妻,是陈庆琪的孙女陈福芬,是陈福英的姐姐,王光文与孙平仙同辈。孙江富如此,孙家又要降一辈了。长房、三房继孙江才娶姜庆青后,又骂小房了:“小房越来越昏头了,到处降格充小辈。鬼火绿我们就不认小房是一家了。”愤的是孙平仙才给王家,王家就忙着争辈分。王元富原来叫孙平文等为大爸,现在马上叫大哥。孙平文火了,厉声问道:“你叫什么?”王元富不敢争了。王元富原来叫陈福英大娘,现在见了陈福英,就叫:“大嫂。”陈福英说:“你叫我大嫂可以!那你叫你妈该叫什么呢?”下次遇上陈福芬的亲大哥陈福朝,陈福英就说了。陈福朝立即叫上几个兄弟,来找陈福芬:“你好大胆子,敢让儿子叫陈福英为大嫂!你跟孙家怎么叫,陈家管不了!但跟陈福英怎么叫,陈家管得了!小心陈福全家三弟兄来撕破你的嘴!你不想想:才是一个老祖分支的姐妹,你就敢乱叫!我们话说在前:如果陈福全来撕你的嘴,我们根本不敢为你说一句话!到时莫怨说陈福英的兄弟来帮陈福英的忙,而我们不来帮你的忙!我们哪块脸来?哪块脸见陈福英家几姊妹?哪块脸见我们陈家全族人?”陈福芬急忙认错:“怪这个砍秋头的娃儿啊!我哪里晓得啊!我哪里敢这么喊啊!我要叫他赶紧到陈福英的门上去上赙!若是我叫他喊的,我哪块脸见陈家老小几百人?”

    陈福朝家几弟兄即带了王元富来,要王元富给陈福英叩头道歉。陈福英不准叩头,说,说明就算了。陈福朝不依,说:“妹子,他竟叫你‘大嫂’,说句不好听的话,跟叫我媳妇他的亲舅母‘大嫂’有什么区别?也是现在了,要是以前他喊这么一声,还有他来叩头就饶他的?早就按犯十恶大罪把他烧掉了。”逼着叩了头才去。

    王光文的几个女儿,也是这样在找口粮的路上,就许与同行找粮之家。家家的境况都差不多。每年找粮,王光文就和几个亲家或姑爷结伴同行。法喇有的人喜好研究命运,就拿这几亲家来作研究的材料,说:“怪事!怪事!穷人家的姑娘,按理可以给到好的人家。但实际却不按这理!照样给在穷人家!是人在作怪?还是命运在作怪?真是弄不懂!”原来孙江富虽穷得出名,但未开穷亲,找粮是独来独往,尚无人将他纳入研究范围。如今开了这门亲,找口粮都与王光文父子及王光文的亲家、女婿同行,好事者立即将其纳入,研究结果是:孙江富嫁女,完全是王光文嫁女的翻版!

    且说孙平拾等偷了赵国平家的牛。吴光耀父子行动起来,到派出所报案,设计捉人。孙平拾闻风,携姚正艳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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