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绿绿:“我俩是不是有一个要死了?”
周冲:“闭嘴!”
绿绿就闭嘴了。
客厅里“呼噜”一声,那条金鱼在水里跳了一下。它也没睡,它在黑漆漆的鱼缸里缓缓游动着,听着卧室里两个人的对话,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一会儿,周冲又说:“也许是电脑染病毒了。”
听得出来,他是在安慰绿绿。
绿绿心里清楚,不是电脑的问题,近来,她明显感觉到她和周冲的生活里出现了某种不干净的东西,最初的时候,它送来了一张丧气的照片,好像某种诅咒;接着,它趁周冲不在家,开始跳出来捣乱,就不让绿绿好好玩游戏;再接着,它像变戏法一眼鼓捣出了一条虫子,故意让绿绿看见它,却捉不到,弄不死
绿绿突然说:“周冲,今天你告诉我,那条金鱼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周冲似乎愣了一下,他在黑暗中盯着绿绿的脸,半晌才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了?不能问?”
周冲的口气突然变得无比冷漠:“不能问。”
绿绿也怒了,她一下坐起来,咆哮道:“两个人天天光着身子睡在一起,有什么秘密不能说?不就是一条破金鱼吗!”
她忽然意识到,一切不正常都是这条金鱼带来的,火气就冲到了天灵盖,一边说一边跳下床去,冲到客厅,抓起了那只鱼缸:“我摔死它!”
周冲满脸惊恐,他追出来,喊了一声:“别!”
已经晚了“啪”一声巨响,鱼缸碎了,水溅了满地,那条金鱼在地板上拼命朝周冲蹦跶着,好像在寻求保护。
周冲气急败坏地叫起来:“泼妇!”
绿绿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一脚踩在了那条金鱼上,它当时就扁了,身下一滩血。
周冲盯着金鱼,呆住了。披头散发的绿绿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周冲。一年多来,她总是不敢违抗周冲,今天终于爆发了。
周冲把眼睛慢慢抬起来,盯住了绿绿。他的眼睛充了血,很吓人。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周冲突然伸出手来,揪住了绿绿的头发:“你偿命!”使劲一抡,绿绿就摔倒了,后脑勺正好撞在了暖气上,这时候,还没有供暖,暖气又冷又硬,绿绿一阵昏眩,一股热烘烘的液体就从头发里淌出来。
从刚才两个人在床上聊天,周冲说“风真大”到眼下绿绿在地板上软软地躺下来,还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周冲用力过猛,也滑倒在了地板上,他脸色苍白,气呼呼地看着绿绿。
绿绿静静地躺着,只剩下了一缕意识——今夜,她要死了。她想告诉周冲她在流血,却说不出话来。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男孩,这个通过婚介认识的男孩,这个跟她生活了十三个月的男孩,这个用弹吉他的手杀死她的男孩竟然没有一丝怨恨。她只希望,这时候他能走过来,紧紧抱住自己。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电脑中的冥婚照片已经预告了。
绿绿问那条金鱼是从哪儿来的,周冲冷漠地说:“不能问。”此前的情节都是真实的,后面就是绿绿的想象了。
周冲的态度让绿绿很不愉快,同时,她感觉那条金鱼更神秘了。她不再问什么,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周冲似乎有了些歉意,他改变了习惯,转过身来抱住了绿绿,柔和地说:“答应我,做个美梦。”
绿绿的眼泪凉凉地淌下来。
“哭什么?”
“在我恍恍惚惚的想象中,你把我杀了。”
“我杀你?为什么?”
绿绿没敢再提那条敏感的金鱼,更没敢提她在想象中的“暴行”只是说:“你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撞在了暖气上我要死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恨你,我想起了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离开你的时候,不要跑出太远。我知道我做不到了,心里很难过很难过”
周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真巧。”
“什么巧?”
“我刚才也有一种想象——你发脾气了,冲到客厅把那只鱼缸摔了,又把我的金鱼踩死了,我气得破口大骂,你发了疯一样朝我撞过来,我摔倒了,脑袋撞在了暖气上,哗哗流血,我知道我完蛋了”
怪事又出现了!
难道死神的预告不仅仅是以照片的形式出现在电脑中,又以电影画面的形式出现在了两个人的大脑中?
绿绿颤巍巍地说:“周冲,刚才我想的跟你想的一模一样!只是死的不是你,是我!”
“你骗我吧?”
“骗你是小狗!”
外面的大风突然停了,一片寂静,就像很多很多张嘴一下都闭上了,接着,很多很多只耳朵就阴险地张大了。
静默了一会儿,周冲突然说:“也许我们该搬出这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