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理。
打架的两人打着打着,只听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身惨叫,一个人扑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腰眼大声呻吟起来。人群顿时散开来,打架的人也不打了。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翻滚了两下,身子下流出一大摊鲜血,伸出手乱指了指,也不知道指着谁,脖子一软,就瘫倒在地,眼看着就死了。
几个散开的犯人边走边传递着一把刀子似的铁条,一直传到黑牙身边一个懒洋洋的人手里,这个人接过,看也不看,顺手就揣在怀里,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刀子刚刚扎死了一个人。郑小眼看在眼里,脸色惨白,一身的冷汗。
这时,铁门才哐啷哐啷打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带着两个看守士兵走了进来。三号楼的犯人早就散开到一边,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那身材魁梧的大汉背着手走到那死人身边,用大皮靴踹了两脚,见没有动静,冲后面两个看守嚷道:“死了,拖出去。从西崖那边丢下去喂野狗吧。”
两个看守敬了个礼,应道:“是,任长官。”
此人就是三号楼的看守长任大强,近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长方大脸,棱角分明,两条眉毛如同两把扫帚似的横在一对铜铃般的眼睛上。
任大强跟着拖死人的看守走了几步,才转过来声如洪钟一样地吼道:“妈妈的瓜,今天下午谁再敢弄死人,别怪老子不客气。饿你们这帮龟孙七八天,看你们还有力气。”任大强瞪了一眼远远坐着的黑牙,黑牙龇牙乐了,露出满嘴又黑又脏的牙齿,动也不动一下。
等任大强走出铁笼,走得远了,黑牙才慢慢站起来,走到刚才死人的地方,环视了四周一下,冲地上啐了口浓痰,拍拍手就又走了回来。郑小眼身边一个同样矮小的瘦子冲郑小眼低声说道:“黑爷发威了。妈妈的,让戴帽子的狗崽子们看看。”
郑小眼说道:“这死的就是告了黑爷恶状的家伙吧。”
矮个瘦子应道:“可不就是他。妈妈的,以为告了黑爷就能咋的了?”
和黑牙这帮人对角坐着的还有一帮人,其中一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牙,此人生得古怪,脸上最明显的就是一口龅牙,龇出嘴巴老高。这个龅牙男人身边的刀疤脸低下身子冲他低语道:“张旅长,黑牙这厮做得太过了吧。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狗日的,老子明天就弄死他那个跟屁虫,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这龅牙男人哼了哼,说道:“弄你妈的,任大强刚进来发了狠,最近几天别和他们起冲突,上次饿了老子几天,娘的,说老子怕黑牙那是假的,老子是怕任大强玩横的。”刀疤脸嘿了声,远远地瞪了黑牙几眼,转身站到一边去了。
黑牙哈哈笑了几声,远远地冲着龅牙男人嚷道:“我说龅牙张,天气不错啊。”
这个龅牙男人就是龅牙张,原国民党69军旅长,抗日战争立过功,后因对军衔军饷等事不满,击毙了69军副军长,带着一百多个过命兄弟占山为王,祸害一方。后在国民党亲剿行动中被捕,天不怕地不怕,被认为极可能已投靠共产党。龅牙张这帮人多是军人出身,所以黑牙叫他们戴帽子的。
龅牙张站起来龇着满嘴龅牙哈哈两声,也当没事一样,嚷道:“黑牙,天气是不错啊。”
任大强远远地坐在三号楼笼子外的一张躺椅上,听到这两个犯人头头在那互相叫嚷,理也不理,把自己屁股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摸出旱烟袋,挖出一窝烟丝,用手压了压,把旱烟叼了起来,身边一个看守早就等不及地把火柴划着了,为任大强点上。
任大强抽了一口,问身边的看守:“我说周八,你猜下次是死人呢,还是挂彩啊?”
周八说道:“我看怎么也得死一个。”
任大强说道:“多死几个,老子也能清闲点,都死了才好。妈妈的瓜,每次都是捡软柿子,啥时候看看那黑牙和龅牙张单练一下,才算过瘾。”
周八笑道:“任长官这么说了,那还不容易,我抓他们两个关在一起,不就分出高下了。”
任大强哈哈大笑几声,骂道:“放你娘的屁,臭屁,不过主意不错。”
周八应和着说道:“还不就看任长官的意思了。”
任大强呸了周八一口:“呸,什么我的意思,给我滚一边去,老子晒晒太阳。”
周八应声闪到一边去了。
任大强见周八走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本子来,万分小心地打开,里面一张打扮得中规中矩,其貌不扬,但个子显得极高的年轻女子的照片显了出来。
任大强脸色一下子变得柔和,那铜铃似的眼睛也弯了弯,脸上露出笑意来,低声说道:“宝贝,初一我就放假来看你了。宝贝等着我啊!”任大强四下看了看,见周八正往这里瞄着,也是一脸偷笑。
任大强也不生气,把本子合上,转头冲周八笑骂道:“妈妈的瓜,再偷看给你几个大耳刮子!”
三号楼放风时间发生的这档子事情,倒仿佛给三号楼的犯人们一副缓解剂,直到放风结束,也都平安无事。
一号楼的牢门又打开了,看守那哭天喊地般的叫声响起:“吃饭了!动作都给我麻利点!排好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