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
小叶又睡回枕头去,闭上了眼睛。
吉儿和小叶的父母进来了。他们方才和主治大夫谈过,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小叶的阿姆红着眼眶。小叶现在又昏睡过去了,大家都围坐在她的身旁,一筹莫展。
小叶的阿爸脱下印有“兴农农药”字样的帽子,握住小叶的手。他非常沉默。一直没有办法了解这个女儿。小叶从小就是个特别活泼的女孩,阿爸最不能忘记的是,小叶穿着小学女生的蓝短裙,和小男生扭打成一团的镜头。她是一个健壮的野丫头。小学老师都告诉他,小叶有画画天才,一定要培养她。阿爸虽然不觉得画画是个好差事,他还是花了钱让小叶学画。小叶越画越好,家里的墙上挂满了绘画比赛的奖状。
都说天才的小孩子难养,大概是真的吧?小叶长越大,阿爸就越不能了解她。最不解的地方,是小叶变得那样男性化。这样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一天到晚打扮成男生,让他简直认不出来了。也许当初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到台北学画画,台北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是台北改变了她。阿爸摸摸小叶的短发,觉得对小叶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这几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阿爸心里想,等小叶病好了,一定要带她回嘉义去。
素园下班后过来了。陪着坐了一会儿,因为吉儿要抽烟,她就和吉儿一起去了抽烟室。
“找到海安了吗?”素园问吉儿。
“没有。这家伙,又让他跑了。”吉儿说,她低头点烟。
“那么马蒂的家人呢?”
“联络上了,但是我还没跟她爸爸说发生了什么事。妈的,我最不会安慰人,叫我怎么说?你和我一起去见她家人吧。”
“好。”素园回答。说到马蒂,素园的心里一阵疼痛,怎么会好好地去马达加斯加,却变成了异乡魂?这两天事情太多,小叶病倒,海安失踪,忙得没有时间痛哭一场。
吉儿的眼眶也转红了。
“你哭了?”
“没有。”吉儿说“是烟,可恶的烟。素园,我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要离开了。你明白吗?我要离开台湾了。”
“跟尚保罗出国去?”
“对。我决定和他一起去加入国际环保工作。他们有一项第三世界环保领袖培养计划,尚保罗推荐我代表台北,我决定去接受训练。”
“在哪里训练呢?”
“在非洲,莫桑比克。要训练半年,然后还要到一些国家实习,要多久不知道。”
“什么时候走?”
“十月底。”
“十月底?好快,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素园偏着头,她想了想,又说“你就要离开台北了。”
“没错,但是我还会再回来。”
“真好。”素园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素园,我台北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要做好我的经纪人哪。”吉儿说。她指的是书的版税等等杂务。新佃农时代出版两个月,已经蹿升成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一时之间,吉儿的名利滚滚而来,也幸好有这些钱,正好支付了小叶的医疗费用。小叶的父母经济拮据,伤心咖啡店在海安住院之后就一直呈亏损状况,海安又不见人影,这次小叶住院,所有的费用都由吉儿负担。刚刚医生才和吉儿商量,可能要将小叶转送加护病房,吉儿爽快地答应了,钱财于她,并不是重大的事。
“还有伤心咖啡店,要靠你多帮忙了。”吉儿又说。
“好。”素园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她的心思已经飘到了花莲。在那里,碧海辽阔,蓝空无极,人烟稀少,还有亮丽得像南洋小岛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