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两人牵着手,在红砖道上默默走了一段路。
“你恨你的继母、继姊吗?”这问题困扰了他整天,他终于问出口。
“不恨啊。”她一秒都没多想,直接回答。
“真的?”他不太相信。
“我只是没办法把她们当成亲妈妈、亲姊姊而已,其实她们并不坏。”
“但你明明可以不工作,舒服过你千金小姐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很奇怪,这一刻他竟很想听她说她恨着继母、继姊,仿佛只要她这样说,他们就是就是真正同一国的人!
他突然很想跟她成为同一国的人,这辈子,他还没跟谁站在相同阵营,他的世界始终处于分裂状态。
母亲还在时,他在父亲与母亲之间两边摆荡,不知要站在爸爸那边,或是站在可怜的妈妈那边。
母亲死后,他一个人抗拒着那“一家三口”不能原谅自己的父亲变成异母弟弟的爸爸、变成外面那个女人名正言顺的“丈夫”!
可惜的是,言禹枫用柔和的声音,说出跟他相反答案。
“那是我的选择,我大可以告诉我爸零用钱被扣押了,但我不想。其实阿姨对我不错,我知道她想在我爸爸面前表现,如果我肯叫她一声妈妈,她在我爸面前会得到更多疼爱,会更有面子。只不过我妈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就算只是叫别人一声妈妈也不行,我宁愿出来赚钱。”
她说的是实话,对靳宇观,她不想隐瞒什么。她希望他能认识真正的她。
“你可以告诉你爸爸,也说明你阿姨的动机,不需要过得这么辛苦。”
“不行。我太清楚我爸了,他认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要是知道阿姨扣了我的零用钱,一定会跟阿姨离婚。”
“他不爱你阿姨吗?”靳宇观皱眉。
言禹枫眨眨眼睛。他相信“爱”吗?以为是爱维系她父亲、继母的婚姻关系?
“他对我说过,这辈子只爱我妈妈。”她答得含蓄。
“那也许只是哄孩子的话。”他不以为然地笑了。
“我知道那不是。每次我爸回台湾,我都会发现他在书房拿着我妈的照片看得出神。我爸常对我说,要不是还有我,他早就不想活了。他就是那么爱我妈妈。”她叹口气,换了个轻快语气,接着又说:“我爸说我很像我妈妈,不论个性、外表都很相像,我真不明白,要是我妈跟我那么像,我爸到底是为什?会这么死心塌地爱她?我就从来不觉得会有男人那样爱我。”
靳宇观深深看她一眼,沉默半晌,难得用幽默的语气反问:“现在是不是该我表现的时候?通常女人丢出这类话题,旁边的男人如果识相,最好赶紧接着说——不会,你当然值得别人死心塌地!是这样吗?”
她哈哈大笑,被他少有的幽默语气逗乐了。
“这倒不用。这种敷衍的安慰话,对我起不了作用。”她爽朗地回答。
“你不希望你爸爸离婚吗?这样,他又变成你一个人的爸爸了。”
言禹枫收敛笑意,严肃而认真地看他。明亮的街灯映照着他的侧脸,他深刻的轮廓,使得白光、暗影分明,脸部僵硬的线条,显示他是个不开心的人。
她几无声息地轻叹口气,真心地说:“我很爱我爸爸,但我总有一天会结婚,他会变成一个人。我不要他变成一个人,我好怕他将来一人孤单地在书房拿着我妈的照片发呆。所以,我希望他能有个伴,一个真心爱他的伴。我知道阿姨是真心爱他,我不希望、也不要他们离婚。”说完一长串话,她停下来,看进他的眼睛里,低语道:“我希望我爸爸开心,就像我也希望你开心一样。”
靳宇观心头大受震颤,被她的话、她的目光弄得一阵尴尬。
“我并没有不开心。”良久,他才用听来毫无说服力的声音否认。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他们静静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他突然停下脚步,打破沉默“找个时间,我拉小提琴给你听。”他也握紧她的手“我想,我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死心塌地爱你妈妈了。”
他微微低头,眼神里有着迷惑,发现自己对她有种煞不了车的感觉。
“为什么?”她被他的眼神催眠,声音软了下来。
“你们应该都一样拥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
“噢男人觉得女人没有美貌、没有其他优点时,通常只好称赞对方善良纯真了。唉!我真是好悲惨。”她声音还是软软的,苦中作乐似地低声轻笑。
“傻瓜。”他望着她,微笑轻斥,揉揉她的头,然后,身子倏地弯低,俯下头去
他轻柔地吻了她,完全情不自禁。
晚风调皮,加入这场甜蜜战局,凉爽舒缓地张开温柔的毯,裹住了他们。
言禹枫头昏昏地想,今天,真是一场好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