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音。”
听见袁知陵的叫唤,原本埋首在琴谱中的方聆音抬起头来,盯向不知看着什么而专心沉迷的恋人。
“什么?”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潜伏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这声叫唤中骚动起来。
“我想要小孩。”
砰的一声,可怜的琴谱从方聆音手中掉到地上,无辜地散落一地。
这段故事,就在这阵尴尬的沉默中,展开。
呆呆地迎视着袁知陵坚定的目光,方聆音的脑筋却好像是生了锈的齿轮般,运转到一半却被卡住。
“不好意思,我好像听到你说什么”
“聆音,我想要小孩。”
没有被他的故作迷糊打退,袁知陵的态度反而更显坚定。
沉默又持续了一阵子,方聆音歪了歪头,然后蹲下身子,捡拾着散落在脚边的乐谱。
“糟糕,我的谱都乱了。”
“聆音,我想要小孩。”帮着他整理,袁知陵口中依然叼叼念着。
“也该吃晚餐了,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材料。”方聆音自顾自的念着,站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去。
“聆音,我想要小孩。”
拉住他的手臂,袁知陵一个使力,就让方聆音落入他的怀抱。
不再顾左右而言它,方聆音索性闭嘴,不太高兴地瞪着他。
“聆音,你不喜欢小孩吗?”
“喜欢啊。”
方聆音懒懒的应道,脸上看不到一丝代表喜欢的讯息。
“那我们可不可以有小孩?”
“你还没睡醒吗?”隐含着冰冷的怒意,方聆音挣脱他的臂膀,离开他温暖的怀抱。
这跟他睡醒没有,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
方聆音恨恨的收着琴,之前的宁静和平已在他脸上消失。“还问为什么白痴!”
“你不讲我怎么会知道?”
方聆音生气地转过身,瞪着一脸无辜外加埋怨的袁知陵“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们都是男的?”
“怎么不记得?”
聆音好奇怪,怎么都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恨恨地收着琴,方聆音脸上的宁静已不复见“既然知道,那还说出那种无聊的笑话!”
孩子,他也很想要啊!问题是,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是各自去找女人生吗?呸!”聆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高兴,可是你不觉得有小孩子的话,我们会过得更热闹有趣吗?”
依然搞不清楚情况的袁知陵仍然兴高采烈的建议着,完全没注意到方聆音越来越阴暗的脸色。
方聆音缓缓地转过头,冷瞪着兀自兴奋的袁知陵,慢慢的举起手,朝那个笨蛋比出了中指。
“混蛋!要生你自己去生吧!”
真是受不了。
闷闷的瞪着谱,方聆音毫无演奏的兴致。
“聆音老师,你心情很不好哟!”
停下手中的练习,康家的二少夫人丁蔚容挥着弓,笑得有些诡异。“跟袁知陵有关吗?”
方聆者轻瞪了她一眼。
“蔚容,请不要把弓当作玩具,小心我骂人。”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拿他和小提琴来开玩笑。
“哦。”乖乖的收好弓,丁蔚容脸上的诡笑却依然不变。“聆音,你就说吧!感情的烦恼问我就对了。”
“才不是感情的烦恼。”
是有关袁知陵的智商和小孩的烦恼。
“这样啊,真可惜,我可是难得免费帮人解答呢!”
丁蔚容是各大杂志争相邀稿的名作家,虽然笔锋狠厉,说话无德,但是她的见解和意见都切入事理,虽然让人听了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心服口服。
可惜?有什么好可惜的?
“袁陵说他想要小孩。”虽然很郁闷,但方聆音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小孩?聆音,我了解你的心情,继涛也想要。”原本开朗的面容瞬间蒙上阴影。“可是我家都已经有两个了,为什么还要我生啊?很痛的。”
听着她的埋怨,方聆音闷着的气都快要爆发出来。“丁蔚容,你根本没搞懂吧?”
还说了解他的心情?一堆笨蛋。
“老师,你才没搞懂。”
晃着纤细的手指,丁蔚容毫不客气的指向方聆音的鼻尖。“我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所以我也才告诉你‘我家已经有两个了’,既然我役生过孩子,那他们是里来的?”
“哪里来的?”
也对,康继涛和丁蔚容结婚不过一年多,可是上回在这儿见到的男孩子已经是高三生了,身边的小妹妹也有六、七岁。他当然不会笨到以为是灌肥料长大的。
“维行和芷馨,他们”一向没去细想这个问题,原先的理所当然却成了现在的大谜团。
丁蔚容惯常夹着烟的手指习惯性的夹起一枝笔,轻轻的在指间摇晃。“他们是我收养的。”
说起这对儿女,丁蔚容脸上有掩不住的得意,眼中也泛出母爱的光芒——虽然她平常的表现实在连基本的母爱都谈不上。
收养?
“现在未婚生子的人太多了,不管是那些不成熟的未成年少女,还是有了孩子却不能结婚的学生,再不然就是婚外情的私生子女;虽然不想打掉,可是生下来又不能养或者是根本不想养。再加上一些父母双亡或家境不好的孩子情形是多得讲不完。”
“有了孩子,为什么却不想要呢?”一样米养百样人,自己求之不得的宝物在别人眼中弃如敝屣。
丁蔚容轻叹一声。
“虽然我认为自己的责任应该要自己负,但是很多情况是自己没有办法衡量或决定的。世界上有像老师这样想要小孩却不能有的人,当然也会有不想要小孩却偏‘中奖’的情形。”
“你是说我也可以用领养的方式拥有孩子?”
“你们不可能有亲生的吧?除非有人去外面偷吃。”
偷笑地看着因为这句话而满脸黑影的方聆音,丁蔚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坏心。
“不过也不要因为很想要小孩就随便抱几个回家,还是要投缘最重要。”
像她家那两个小鬼,她可是因为他们才跟康继涛“缠上”的。
“说的真简单。”
他到哪里去找那种跟自己性情相投、又待人收养的弃儿啊?难不成还要在报上登个启事?
对方聆音的愁眉苦脸,丁蔚容很没有同情心的哈哈大笑。
“不要想太多啦!越想是越会得不到的,搞不好回家的路上就让你遇到一个哩!”
“奇怪,康继涛怎么能忍受你这么爱开玩笑的个性?”讲不过她,方聆音只好嘟嘟哝哝的低声抱怨。
“他要忍受的可不只这个呢!”对于方聆音的迂回暗指,丁蔚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猖狂。
“我家的家事是维行做的。我赶稿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除非有人放火烧房子,否则不许有人来吵;他们领教过我的魔鬼脾气,相信不会再有第二次。在家里邋遢得像个叫化子,跟平常杂志上的照片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伸手打断丁蔚容自豪的叙述,有些微洁癖的方聆音笑得十分僵硬“够了,这个我不想知道。”比起了蔚容,他还比她像个女人。
丁蔚容正要回话,电话铃声正巧响起。“我去接电话。”说着,她就跑出练习室,留方聆音一个人发呆。
领养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
要是真的找到和自己及袁知陵投缘的孩子,他要好好的照顾他、疼爱他,然后教他拉小提琴
“先生,你搞清楚好不好?这种婚丧喜庆的事什么时候归我管了?干嘛连这种事都要跟我报备啊?”
方聆音美好的幻想被丁蔚容粗鲁的嚷声给打断,他有些不悦的回到现实,又听见她缺乏电话礼仪的对话。
“你觉得应该跟我讲啊?那你怎么不跟我报告今天全台湾死了多少人,又出生了多少人,有几对笨蛋结了婚,有哪些人突然清醒离了婚?少无聊了好不好?浪费电话费嘛你!”
做什么骂成这样啊?回头要说说她。
“哎哟,拜托你,你也好心一点,那个去找艺文版的记者啦!你打电话给我是要我骂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千字里顶多只有十个字的好话。
什么?募款给他的孩子?你脑袋坏掉啊!这种事不会早一点讲?讲一堆有的没的,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知道了,我会过去的。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扭扭捏捏的,知不知道?好啦,没事了,我还在上小提琴课;你给我小心点,什么叫真想不到?你舻募一铮?夜业缁傲恕!?br />
见丁蔚容回到练习室,好奇的方聆音马上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聆音老师应该会比较有兴趣。”
丁蔚容撇了撤嘴。“那个指挥家杨思程,早上和他太太出门的时候,出车祸死了,可是身后还留下一个小女孩。刚刚杂志社的人打电话来,希望我帮募款。因为杨思程算才刚出头,还没赚多少钱。”
杨思程是之前袁知陵为了方聆音而自组乐团时的指挥,待人亲切和善。虽然乐团并没有顺利的进行下去,但是方聆音和他偶尔也会在一些表演或演奏会上碰面,还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
听着这则讣闻,聆音有些愕然。
他和杨思程前天才见过面,说好哪天要到他家里去拜访,结果今日却听到这个噩耗。
世事难料啊!
“我明天过去看看。”
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方聆音一进门就被袁知陵抱个满怀。
“怎么了?”有高兴、有些担心,方聆音乖乖地任他抱着,轻声问道。
没见过他这种举动,该不会是心情不好吧?
“聆音,你在生气吗?”依旧搂着他,袁如陵担心的试探轻问自他耳后传来。
生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提到孩子你会那么生气,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我们两个也过得很快乐。”
唉,果然是笨蛋。
方聆音好气又好笑的推开他,看着他好像小狗般的神情,差点忍不住失笑。
“你这个没神经的家伙,自己继续想吧。”
虽然两个人历经风波辛苦,终于厮守在一起,可是袁知陵懒得理解他人心情与想法的个性,有时还是让他发火。
他就不能回到现实来想一想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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