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娇道:“陛下爱好儒术,奈何因皇祖母阻挠未果,怎会就此甘心?先帝性子温和,尚且听一听皇祖母之言,如今陛下心性,皇祖母亦了解,他是那等容易屈服之人吗?不过是在皇太后的劝说下,隐忍罢了。娇儿话及此,恳请皇祖母细想,保全窦氏一族!”外戚必要整治,何况是政见不同,处处掣肘的强大外戚。
话毕,阿娇起身跪下“今日娇儿妄议朝政,实乃大罪,皇祖母治罪,娇儿绝无怨言!”
太皇太后久久不言,思绪万千。
“娇儿,你聪慧机敏,祖母怎忍心怪罪于你,快起身到祖母身边坐下吧。”太皇太后伸出手招呼阿娇来自己身边,病痛折磨几乎击垮了这个老人。
“依你看,该如何?”太皇太后暗中虽有布置,但到底不相信窦氏一族会摧拉枯朽的厉害,而今一听阿娇之言,还是让她生出不安。
阿娇想了想“柏至侯本就不配做丞相,罢免了也好。有皇太后在,陛下必拉拔早有野心的武安侯。且当初因皇祖母厌弃表叔,那起趋炎附势的官吏士人纷纷投靠了武安侯,武安侯骄傲自大,已是隐患而不足惧。可惜因皇太后在,暂时动不得,窦家加柴添火可以,但万万不能卷进是非,陛下正愁没有一个可以开发的外戚来正威!二则,让武安侯称心,也不能让他太过称心,定要给陛下心头留下劣迹,才能促使陛下将目光转移到王氏外戚身上。三则,拉拔卫氏,如今卫子夫在永巷受宠,陛下爱屋及乌,许给卫氏荣耀,但卫氏到底出身寒微,发迹不易,咱们要推波助澜。”
太皇太后听得入了迷,顾不得惊讶阿娇何时有的此等见解,只追问“为何要提携卫氏,提携了他们,也不会感恩。”
阿娇眯眼笑了下“不,不需要他们什么劳什子感恩。只需要成为我大汉一等一的外戚便可!而陛下,最是厌恶坐大的外戚!”
太皇太后略一思索,旋即笑了“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到叫他们得意之后还不知祸事将近。”
“皇祖母”阿娇忽而红了眼圈“娇儿哪里比得过您,娇儿还希望在您膝下尽孝。”
太皇太后抚摸她柔软的发,之前阿娇亦解下繁复珠翠“我的娇儿,听你宫里的人说,你这些日子时不时会哭泣,千万不要再难过了。皇祖母的眼疾,可不就是哭出来的?你还年轻,皇祖母怕极了,你知道吗?”
阿娇擦拭几欲堕下的泪,强笑“皇祖母,您不喜欢娇儿哭,娇儿笑给您听,永远笑给您听!”
是日,阿娇密会窦婴后,窦婴跪在长乐宫门前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着人打将出去。窦婴愤恨不已,在宫门前行至几转,方有长白将其领至皇帝近前。
自窦婴为官时,多次忤逆太皇太后之意,追随皇帝喜好,皇帝实则是很重视他的。只不过窦婴是窦家人,一亲近便想起太皇太后独断专权的掣肘,未免不耐。加之皇太后暗地里扶植王氏一族,窦氏所有人等她均厌恶至极,以情感之喜好辨别,不以朝政而分明。没少说窦婴的不适,再加上窦婴抢了她弟弟田蚡的丞相之位,很是不满。连带皇帝也不能过于宠幸窦婴。
今次听闻窦婴探视太皇太后遭拒,一把年纪在长乐宫门前啼哭,心头不落忍,便派人迎至宣室殿。
皇帝命人上茶,安抚道:“魏其侯久不来探望皇祖母,皇祖母难免心头不愉,过几日就好了。”太皇太后病了许久也不见窦婴探望,这会子想起来还有个姑母在了?在皇帝看来,太皇太后自然气愤。但是他更好奇的是,为何久不来,偏生这时候想起来要来看望了?不是一直不和睦么?
窦婴老泪纵横“陛下明鉴,误会也罢,分争也好。臣到底念着姑侄一场,如今姑母不好,侄儿一直想来又不敢,可做侄儿的理应探望,不然岂不成了冷情冷意之人?这才提心吊胆的去探望,没曾想”不给进。
这点,皇帝很赞同,这么多年大汉以仁孝治天下,若因这些繁杂事,连情分也不念了,有损名声。
只是“你同皇祖母政见不合已是众人皆知,皇祖母勒令窦氏一族皆遵守她所思所想,你这般而来”皇帝笑着,笑意未达眼底,分明是试探,想看看最后关头,你窦婴是站在朕这边,还是倒戈皇祖母那里。
窦婴起身抱拳“陛下,这么多年,臣的所作所为尽数在这里,臣不分辩,不诉述,自有陛下英明决断!”表忠心太过反倒会令人生疑,既然被怀疑了,倒不如皇帝您去猜,猜猜看臣下到底是何心意。这么多年如果还不能表明,那您可要怎么劝说天下贤士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