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点头告辞,一出房门就碰到小虎迎上。
“你还好吧?来,先坐下喝杯水。”他不由分说将她拉到椅上坐下,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给她。“不是我想说,每次见到你,你就更憔悴几分,真让人看不下去耶。这样下去行不通啦,你该好好休息一阵子再来跟团长斗过”
“我刚刚过关了。”看他好像很担心,总觉得应该通知他。
“咦咦咦?!”小虎呆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夸张地跳起来,开心地猛拍手,大笑道:“啊炳!我就知道你行的!太棒啦!”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她纳闷。
“小熊维尼要加入我们,跳跳虎当然高兴喽!呵呵呵呵”就说她不是小熊维尼了她揉揉眉心,此际已无力再计较这绰号。唉,算了就算这里真是百亩森林,成为当中的一分子,也是她不变的梦想。
“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时间快到了,等人来了,我介绍大家给你认识”
小虎叨叨絮絮,但她太累了,听不进去,摊在沙发上,没多久就意识蒙眬。
聂鸣锋自房内出来时,见到的,就是她斜靠扶手上睡着的模样。
唉,看来真是把她累惨了他是不是太坏了点哪?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他眼里有着赞许,因为她展现的毅力和突破,的确教他刮目相看。
想到她方才喜不自胜的模样,那张发亮脸上,两边嘴角高高翘起,笑得像是一座美丽的桥。这念头牵动他的嘴角,心头暖暖的,仿彿也感染到了喜悦,不觉以手指在她唇前隔空描绘那动人弧度
“新团员在哪里!”忽然间,大门被推开,小虎领着几人暴民般冲进来。
“哎呀,团长!小虎说的是真的吗?你终于肯让人家过关了?”
“你们是来排练的,不是来看新团员的吧?”他好气又好笑。
这话等同证实,大伙默契绝佳地同声欢呼:“好耶!狂欢、狂欢!”
“嘘。”聂鸣锋打断他们。“小声点。”
“团长你要懂得怜香惜玉,就不该把咱们的新人操成这样嘛,真过分”
“不会了,因为我现在要改操你们。”歹毒的话语,换来一片哀嚎,他无视地走向练舞室中央,临去前,又瞥眼那张熟睡的脸蛋,嘴角不觉再次上扬。
多不可思议。那个代号分明是阿杰当时乱取的,怎会如此贴切?
正如希腊神话所言,倔强而好胜的月亮女神阿缇米丝。
人的声音,来来往往,像梦中杂讯,此刻全都惊不醒她。
之前连梦里都在思考,很久没像这样全然放空,她睡得香甜,舍不得醒来。
最后唤醒她的,是浓郁的食物香气。睁开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家里,她猛地跳起,四下一望,啊,她不小心在这睡着了?睡了多久?眼见窗外天色已暗,低头一看手表,她吃了一惊,居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你醒了?”有人自廊间走来,是聂鸣锋。
“怎么没人叫我?”她很窘地揉揉眼睛,惺忪的模样,使她看来比平常还要稚气几分,勾起他的笑意。
“看你睡得那么沉,显然严重缺眠,我还算天良未泯,就姑且收容你了。”他指着躺在前方地上的纸盒。“来吃披萨吧,外送刚来,还热的。”
她也不跟他客气,道了谢,洗过手,跟他一样席地而坐,吃了几块披萨。
他面前铺了张报纸,边吃边看,她没东西看,就看他。
看得出他是个对自身衣着不甚讲究的人,总是穿着轻便,但这丝毫不折损他的英俊。三十出头的成熟男人,高大潇俪,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从容自在,眉宇间自信闪耀,透露他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即使像现在这样盘膝而坐,显得有些佣懒,仍似个居高临下的君主,存在感不容忽视。
不可否认,他很迷人,可惜呢,却是个难以取悦的家伙她在心里笑着偷偷批评。
“看够了吗?”他忽地从报上抬起头来揶揄,原来早有所觉。
被抓个正着,她倒也不慌不忙,只是点点头。“嗯。”“可有什么结论?”
“你挑食。”指向一旁被他挑掉的洋葱。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他笑了。“观察入微。”拿面纸擦擦手,见她已经停食,暗自算了算盒内为数不少的披萨,睐向她问:“你不喜欢吃披萨?”
她摇摇头。“吃不下了。”刚睡醒,不怎么有食欲。
“你也未免吃太少了。”他将披萨盒推近她。“再吃半片也好,太瘦不好看。”
“我并不瘦。”她反驳。
“最近很瘦。”他端详她。“小虎说,你这阵子至少掉了两公斤,别否认,那小子别的可能不行,这方面敏锐得像雷达。”
被说中了,她无话可驳,只好小声咕哝:“我瘦跟你什么关系。”话虽如此,还是拿起一片小披萨开始吃。
“因为是我虐待你。”
好意外他会这么说,她噗哧一笑。“你这么认为?”
“他们都这么说。”
“谁?”她疑惑。
“那些没大没小的团员们。”他撑着额头,像是受够了。“每个人临走前见到你累成那样,都对我露出一脸责怪。”
“你该叫醒我的。”没想到会有人注意自己的睡相,她颇不自在。
“那我的罪名岂不更重。”他笑道:“不用在意。在这里没有拘束,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那些团员哪,一个比一个缺乏形象。”
听他这么说,她好奇了。“他们都是怎么样的人?”
“嗯”他想了想。“总之,是些很有趣的家伙。”
“跟你一样?”
“不,我是最无趣的一个。”
什么?“听起来有点吓人”
他大笑。“做好心理准备吧!”
她发现他的笑声很好听。有人用大提琴的乐音形容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不过她还是觉得那肤浅了点,就像是他的舞蹈,没有形容词足以精准刻划。
那种动人心魄的力量,甚至不用聚光灯,只要他一登台,就会成为所有人眼里唯一的主角;而明明拥有这样的自负本钱,他却比谁都对自己的舞台严格
她凝望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跟他的舞蹈一样,充满独特魅力。可以的话,她想再多亲近他、了解他一点,多感受一下那种心折
“为什么星光里,你没有参加演出?”她问出一直存于心中的疑惑。
“你不知道吗?”他微笑道:“几年前开始,我就不再担任舞者了。上次因为是再度公演,为了维持原本风貌,尽可能不替换人员,才由我上场。”
她错愕,想不到会是这样,可是可是这不是太可惜了吗?
不懂心中为何顿生这无限惆怅,也许是因为,她的愿望虽是能够投身他的舞台,愿望的核心却是期盼有朝一日,能替那白衣舞者设计舞服
“如果有一天,你要再次参与演出,能不能让我为你设计舞服?”一个要求忍不住就这样脱口而出。
他挑高一边眉。“你现在是本团驻团服装设计师,不找你找谁?”
她听得感动,驻团服装设计师啊呵,就容她为这头衔飘飘然片刻吧。
“对了,还没跟你说过,”他对她举杯。“欢迎加入轻风舞团。”
她笑了起来。“嗯,恭喜我通过恶魔团长的试炼。”
锵!汽水罐互碰,发出清脆声响,他们用可乐干杯,滋味甘甜兴奋。
甚至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像这样真正的开心了,她想,今晚她就是作梦也会笑。人心多难测,之前还对他咬牙切齿,怎么想得到,现在又因他而如此快乐?
饭后,一起收拾了餐后垃圾,他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得不远,十五分钟路程而已。”她直觉婉拒。
“那更好,以车代步至少省下五分钟。”他拿出汽车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反正我也要回去,开车到哪都顺路。”
咦?她心下诧异,冲口问道:“你不是住这吗?”
“谁跟你说的?”他望着她,似乎感到有趣。
是她自己以为她耳根微热,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有时是会在这过夜,不过不是今天。”他说。
两人搭电梯到地下车库。她的确住得不远,他花了七分钟送她抵家,待她下车,他倾身到车窗边,对她说:“帮你省下八分钟,拿它来补眠吧。”
她微笑,弯腰与他平视。“再见,团长。”
注意到她改了称谓,他扬眉问道:“那我该改口叫你什么比较好?”
“都可以。”她随口回答。
“嗯,薇霓,是蔷薇的薇,霓虹的霓,不是小熊维尼的维尼,对吧?”说完,他笑了一声,对她一挥手,算是道别,放开煞车,驾车驶离。
她站在原地,遥望他的车消失在街角,嘴角翘起,喃喃说了句:“偷听狂。”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跟舞团展开合作,事实却不然。
“我们的案子,基本上都是短期的,你只负责服装设计的部分,应该不至于妨碍到课业或其它打工,不用太感压力。”几天后,在会客室内,聂鸣锋简明扼要为她介绍工作性质。“目前我还在为手上的企画编最后一段舞,预计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完成,到时候我会通知你来,你的工作那时才开始。”
她静静听着,直到最后,他问:“有没有问题?”才回答:“没有。”
“好,那就这样吧。”
她想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你可以走了”于是她起身告辞。
原来只是个短期的特约人员啊。不知为何,这样浅薄的关系让她有点失落;走到门前,手触及门把那刻,它意外地被先一步转开,一个女人走进来。
“瑞比,你来了。”聂鸣锋说。
瑞比?这称呼使丁薇霓一怔。就是小虎口中,百亩森林的成员之一吗?
“乡土广场的演出资料拷贝好了。”瑞比将手上的卷宗交给他。
啊,她认得这声音!丁薇霓想起来了,这人是团上的行政,她们之前通过几次电话,这缺乏起伏、机器人般的声调,被打发过的人只怕都难忘。
瑞比脸戴眼镜,长相秀气,这时,她转头问她:“你是丁薇霓?”
丁薇霓点点头,还没回话,砰一声,有人粗暴地推门而入。
“虫!虫!虫虫虫!”闯进来的小虎脸色发青,鬼吼鬼叫,语无伦次。
“小虎。”聂鸣锋覆额叹息。“大胆点,总有一天你得学会自己打蟑螂。”
“不是的”小虎脸部抽搐,声音颤抖。“刚刚刚才瑞比叫我去楼下仓库拿舞服,我我我翻出那箱子,发发发现里头衣服全被蛀了被虫!虫!”
什么?聂鸣锋霍地起身,神情转为凝重。“怎么会?”
“不晓得。我一看到虫就、就”恶!他发寒,他气虚,他光想都作呕。
就魂飞魄散逃了回来是吧?聂鸣锋好气又好笑,早知这胆小表有昆虫恐惧症,据说连蚂蚁都怕。“算了,我亲自去看看。瑞比,跟我来。”
在旁的丁薇霓迟疑一下,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他微笑。“竭诚欢迎。”瞥眼小虎,唉,别指望了,这小子看来还有得崩溃。
一行人到了现场,聂鸣锋才发现情况比想像中严重多了。
望着渗水的墙壁,他眉峰拢聚。“可能是水管破裂,要找人来看。”
“要不要找除虫公司?”瑞比正在查看整体的受害程度。
“比起这些,有件事更要紧”他转过头,询问正蹲在地上检视箱中衣物的丁薇霓。“衣服的情况怎么样?”
丁薇霓摇摇头。“恐怕是不能用了。”
果然如此吗?他双手插口袋,无奈叹气。“看样子,你有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