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京城
天方透亮,整座京城还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中,御史府的厨房已有了动静。
一抹窃窕的身影在里头忙碌着,先将昨夜浸水的糯米放到灶上蒸煮,趁此空档拌煮豆沙馅,待豆沙弄好刚好糯米也煮熟了。
把糯米捣得匀烂,取了些摊平铺在石板上,再将豆沙铺在里头,卷起成圆柱状,搁置一边放凉。她动作俐落,一条条成形的糯米卷堆成了座小山。全做好后,再一一切块,均匀地裹上黄豆粉,用纸一份一份包好。
有人在微敞的门上轻敲两下,推门走进。
“子欢,可以跟你买两份吗?”项沛棠走到她身边,深吸满室的香甜味道,露出嘴馋的模样。“唔,三份好了。”两份给御医当礼物,一份自己吃。
“二两银子。”莫子欢直接从旁边拿了三份递到他面前的灶台上,头连回都没有回。
“少算我一百文啊,你对姐夫真好。”项沛棠咧嘴笑,摸出二两银子放上桌。
莫子欢闷不吭声,仍专心地做她的事。碰了个软钉子,项沛棠不以为意,就这么靠在墙边拆开其中一份开始吃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以前的她听到他自称姐夫都会气得跟什么似的,但两年前,子欢离家近一个月,回来后她就再也不在意这些了。
他要她搬到御史府以防止她再次逃离,她就真的乖乖搬了进来;他要她去跟好友的妻子学厨艺开始做生意,她学成的驴打滚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还有她失去内力的事,要不是他主动提起,她连要把解葯换回来都忘了。
这样的转变,他一点也不乐见。他放她出去闯荡,为的是磨掉她的锐气,她却将她的生气也一起磨掉了。不管他再怎么用话逗她、激她,她最多只会冷冷地瞄他一眼,并不像以前那样老是被他气得跳脚。
他很担心,想知道她失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管他怎么问,子欢都绝口不提。他宁可再看到会跟他反唇相稽的她,而不是一个无心的空洞躯壳。
所有的驴打滚都做好了之后,莫子欢将纸包全放入篮子,用扁担挑起,临走前把那二两银子收进袖里。
“慢走哦!祝你全部都能卖光光。”即使知道不会有回应,项沛棠还是热情地对她挥手道别。
果然那抹身影毫不停步地走出厨房,头也不回。
上次听到她真正说完成串的话是什么时候?他已经快想不起来了。项沛棠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把东西全部吃掉后,拿着那两包驴打滚离开了厨房。
临近河港的街口有间“元家面”里头卖的东西味好料实,店里常常是高朋满座的热络景况。
而元家面馆前摆了个小摊子,没卖别的,就卖一样驴打滚,摊子主人是个冷若冰霜的漂亮美人儿。
“姑娘,你在卖什么?”初次来到京城的旅人在港口下了船,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马上踱了过来。
“驴打滚,一份七百文。”莫子欢冷冷淡淡的,并没有寻常小贩的热络招呼。“好不好吃啊?”贪看她的美貌,旅人藉机想多聊个几句。
“很难吃。”红嫩的唇扯动了下,仿佛那味道难吃到光想就觉得厌恶。
“啊?”旅人傻眼。
“她说笑的,真的很好吃。”面馆里的一位姑娘听到,赶紧冲了出来,脸上堆了满满的笑。“您瞧她每天做这么多还不够卖,当然是好吃生意才会这么好啊!”旅人被说动了,买了一包离开。把代收的钱交给她,姑娘大叹:“子欢啊,你不笑没关系,至少也别说自己的东西难吃嘛!”
前老板娘分了这个位置让她摆摊,还特地交代要他们帮忙看顾,都快两年了,她的行事作风他们还是不太能够适应。幸好她做的东西口味不错,客人习惯了她的态度也就见怪不怪了。
莫子欢看着前方,摆明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姑娘无计可施,又帮着卖了几份驴打滚后,就回面馆里忙去了。
真的很难吃啊。视线瞟到摊上的商品,莫子欢嫌恶地微拧起眉,然后又看向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只吃过一次好吃的驴打滚,它被压得烂糊糊的,惨不忍睹,那滋味却让她永生无法忘怀。之后不管她再怎么找,没有一家可以做出那个好味道,就连自己做,都做不出来,即使别人都夸她做的好吃,她还是觉得难吃透了。
尽管莫子欢板着张脸,生意还是很好,有些相熟的客人知道她的个性,连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摆钱拿了东西走人,她也完全不介意。才短短一个半时辰,东西已卖得差不多了。
她开始收拾摊子,捧着剩余的驴打滚走进面馆,依照惯例放在柜台寄卖。
“你今天生意不错哦,剩下这些而已。”面馆掌柜是名妇人,正要拿出本子登记,却被外头的騒动引走了注意。她好奇地探出身子,刚好外头有认识的人跑过,她急忙喊住:“喂,小三子,街上发生什么事?”
“新科状元游街啦,要看要快,状元、榜眼、探花全一起出现,错过这次可就看不到了!”年轻汉子兴奋道。
“真的啊?我好想看,听说今年都是些青年才俊哎!”妇人也很兴奋。
“可以快一点让我签吗?”莫子欢冷冷开口。她对看热闹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她不想听到和科举有关的字眼,那会让她很不舒服。
“好啦。”妇人只好把心神拉回,在本子上记下今天的数量,然后将笔递了给她,让她签名。“哎,你们说,今年哪一个长得最顺眼啊?”没办法飞奔出去看,妇人和里头的姑娘闲话家常了起来。
“当然是状元周青啦,那么有才气。”
“我倒觉得孔聿还不错,要是能被探花看上我就心满意足啦!”
深埋两年的名字陡然窜进耳际,莫子欢一震,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话。
“你们说的是谁?孔聿吗?”她急急问道。
聊天聊得正起劲的她们吓到。莫子欢一直都是凡事无动于衷的模样,从没见她反应这么激烈,更别说是主动找她们攀谈。
“是、是啊,今年的探花郎就叫孔聿。”
莫子欢一听到这儿,扁担、钱袋都顾不得拿了,马上转身奔了出去。
他没死吗?还是同名同姓罢了?心跳急得像是要穿破胸口,她快步奔上大街,看到面前挤满了人,最前头有三人骑在马上,不断对四周的百姓挥手。
她看不到脸啊!她急得将人推开,拚命往前挤,还离着好长一段距离,就被官兵挡下了。
“退后、退后!”
辟兵形成层层的防护,任何人都无法近他们的身,再加上周遭热情的百姓推挤,莫子欢非但看不清他们的长相,还被挤得东倒西歪。
她好想把这些挡路的人全杀了!莫子欢气得咬牙。这是两年来她第一次想杀人,但人这么多,她根本杀不完,而且只要一动手,官兵马上就会保护他们离开,她更是见不到人。
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莫子欢往回走,一脱离人潮,马上施展轻功往御史府掠去。
“项沛棠,你在哪里?在家就快点出来,快出来!”一进家门,她扬声大吼,踹开房门开始找人。
听到声响的孙沁出来,发现吵杂来源是她,不禁一愕。她已经很久没看过她这么“充满活力”的样子了。
一看到孙沁,莫子欢飞掠到她面前。“项沛棠在家吗?”
“他去找御医。”孙沁回答,还在想是什么事让她这么急着找他,却看到她往大门奔去。“你要去哪?”她赶紧上前拦下她。
“去找项沛棠啊!”莫子欢答得很理所当然。
她就知道。孙沁不禁庆幸自己心思动得快。御医都在皇宫里待命,多亏得御史的身分项沛棠才能随意进出,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皇宫哪是一般人能说进就进的?被发现的话连相公也保不了你。”
莫子欢才没将皇宫放在眼里,她只想赶紧找到项沛棠问出答案,管它龙潭虎穴也照闯不误,偏偏孙沁大有一副不打倒她就没法离开的气势。
“不然项沛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嘛!”平常老是无所事事地东晃西晃,真正要找他的时候反而不见人影了。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被她喊了一路的人儿终于现身,项沛棠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子欢已经很久没直呼他的名讳了,更别说是这么激动地大吼大叫。
才一眨眼,原本还在庭院另一端的莫子欢已冲到他面前。
“你认不认识新科探花?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哪里人?”连番问题咄咄丢去,只差没扳住他的肩头用力摇晃。
“你是问孔聿?有过一面之缘、我哪知道他哪里人”项沛棠答得忙乱,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真的叫孔聿?带我去见他,快!”莫子欢一把拉住他就往大门疟去。
“子欢,等一下、等一下”他是想见到以前的子欢没错,但也别出现得这么让他猝不及防啊,早上她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敌不过她的内力,项沛棠赶紧用眼神向孙沁求救。
“子欢,放开他。”孙沁挡住他们的去路。“别逼我对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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